锦年一看,也“噗通”一声在姐姐旁边跪下了,却什么也不会,只跟着姐姐后面呜呜的哭,一边胡乱抹着脸上的眼泪。
姐弟俩就这么跪着,开始还出声的哭出来,后来,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眼泪都流没了,两个人就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沉默的跪着。
锦华的腿早开始酸麻的失去了知觉。她小心的把身体的重心一会儿挪到左边腿上,一会儿又挪到右边,全身都要打哆嗦了,只凭着一口气还在坚持着,手里却推了推弟弟,“你赶紧回你房间吃饭去,别在这儿陪着了!”
锦年这次却很懂事,他早就没法直挺挺的跪着了,已经一屁股摊在了地上,难受的喘息着,却依然坚定的摇摇头。
看着年幼的弟弟摇摇欲坠的样子,锦华眼泪又忍不出流了满脸。她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弟弟的手。锦年的手,因为夜风的缘故,有些凉意。
这一刻,她确信,眼前的人果然是她最最亲近的、血脉相连的人。前世的时候,她却始终在怀疑着跟弟弟之间的感情,她从来不认为弟弟是爱她的。在她心目中,锦年一直是不懂事的,执拗,固执,一根筋,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所以,即使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向娘家人伸过一次手,就算是诉诉苦、寻求一下心理安慰,都未曾有过。
而此时,她终于感觉到锦年长大了,几乎算是个男子汉了。她看着他依然瘦弱的肩膀,甚至很想靠在上头大哭一场。
锦华感慨过后,又转过头去看着眼前紧闭的木门。
她觉得她就要坚持不住了。双腿乃至全身的酸麻就要把她彻底击倒了。
要是能昏过去就好了!
那样,母亲肯定就会被吓住了,自己也不用活活的受这份罪了!可该死的,自己还是这样的清醒,清醒的感觉到双腿里头就跟千万蚂蚁在爬一样的难受。。。
她若是装昏行不行?
不,不行!她这一次一定要把苦肉计进行到底。好彻底去了母亲的心结。要让母亲知道自己的决心。这样母亲才会死心,才会接受现实。
所以,她就是跪死了,也得继续跪着!
冷不丁的。身边的锦年却忽然扯开嗓子哭叫起来,“娘,您快出来看看。我和姐姐腿都麻掉了!是不是以后就再也不能走路了啊!我的腿要瘸了,呜呜呜!我害怕!娘,快来救救我!”
锦华被他吓了一个激灵。刚想转头安慰他,门却咣啷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曾氏披散着头发出现在门口。
锦华惊喜的喊了一声“娘”。
曾氏却连看也不看她,目不斜视的兀自弯腰把食盒提起来转身就又回了屋。
虽然她没理人,可却并没有再把门关上。紧接着,漆黑一片的正屋里亮起了灯光。
锦华心头一松,赶紧想爬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来,只好双手扶着门框。慢慢的开始活动自己的一条腿。
锦年也有样学样的,一边难受的龇牙咧嘴,嘴里“哎呦”出声。锦华忙歪过身子去,顾不上自己,先去给他揉搓膝盖和大腿。一边给他揉着,自己还一边努力活动着自己的身体,还忙里偷闲的朝锦年挑了个大拇指。
黑暗中,锦年得意的无声的咧了一下嘴。
两个人又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算站起来了,赶紧相互扶持着,一瘸一拐的进了屋。曾氏正沉着脸坐在桌边等着。
饭早已冷掉了,幸好现在天气开始热了,倒也还能下咽。
饭桌上,依然是一片沉默。锦华和曾氏满怀心事,都勉强吃了一些,只有锦年到底正是长身子的阶段,今天又饿坏了,他倒是吃的最欢的。
吃饱后,曾氏依旧撩帘子进了里间。锦年也老老实实的回屋做功课去了,临走时还不放心朝姐姐看了又看,锦华给了他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锦华把碗筷收拾好,在里屋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一挑帘子走了进去。曾氏果然还是侧身向里在床上躺着,屋里也没点灯。
锦华摸着黑把蜡烛点起来,咬着嘴唇沉默着走到了母亲床前。
她刚想话,曾氏就忽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黑着脸朝她喝道,“你可别跪了,我可受不起!”
锦华知道母亲还是心软了,还是心疼自己的,心里顿时又是委屈又是难受,还有点不合时宜的想笑,最后却哽咽出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