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会长,你这样太武断了吧。什么情由也不问,就让我把机纱停了!”
杨邵文对卢广胜的霸道有些生气,语气声不由也大了几分。在房间算账的杨玉华探出头来看看究竟,不知道刚刚还好好的两个人怎么突然间剑拔弩张了。
“你让我问什么,你又想解释什么?”卢广胜有些轻蔑的讪笑道:“你是不是想说,你用了机纱后,你杨邵文赚得多了,农民们赚得也更多了,我们这些大布行也能收到更多的布了。这样三方获利的事情,何乐不为?”
杨邵文被他说中心事,不由一愣,气势也不由得低落了下来。
“事情不正是这样吗?县城的不少大布行其实也知道我卖的土布用的是机纱,他们也没说什么。”
“鼠目寸光!那些布行也都是一个样,鼠目寸光!只看到眼前的一点利益。”
卢广胜有些气呼呼的怒骂道,连带着唇上的白色胡须也被气息吹动的一颤一颤。说起来,县城的几家大布行,他的广昌隆几乎是最后一个发现土布中混有机纱的,等他发现这一情况的时候,才发现机纱已经进入武进有很大的规模了。这就是他如此生气的原因。
很显然,这次与四年前的那场机纱风波不太一样。这次,不少布行也同意引入机纱,因为知道他广昌隆肯定反对,便有意的瞒着他。尽管如此,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再次站出来,抵制机纱的入侵。
“布一多,土布价格必然雪崩。你先前没这种感觉,不过是因为你售的布规模小,影响不大罢了。如今,差不多整个武进都知道你杨氏布行引入机纱织布,大家群起仿效,土布价格的雪崩那是迟早的事情。”
卢广胜有些讥讽的说道:“说起来,你杨邵文也是个聪明人,这些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只是被眼前的小利蒙住了双眼,不去细想罢了。”
杨邵文有些不服气:“引入机纱、织布效率大幅提高。就算是价格有些下降,算上新增的土布产量,大家总的来说还是更加赚了。”
“你会这么想,那是以为土布的市场无限大,你织多少就能卖多少,这可能吗?我们武进县是土布出产大县,但不意味着整个苏南只有我们这里产土布。常州、无锡、南通等地方都产土布,我们武进成立这个布业商会,很大的一个职能便是协调临近各市县的土布市场。要是哪个县的土布比往年增加一成以上,大家就需要坐下来协调市场份额。如果没有协调,任由大家各自竞争,怎么保持土布市场的稳定?”
杨邵文沉默了下来,卢广胜的语气则开始咄咄逼人:“既然土布市场是一定的,你多织的那些布卖给谁去?武进县这么多老百姓,少了纺纱这个行当,多出来的这些人靠什么吃饭?”
卢广胜最后拍拍杨邵文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乡下的农户如今纺纱织布是辛苦,赚得也不多,但无论如何总比没得赚强吧?”
临走前,卢广胜正式通知他,三天内,全面切断机纱的供应,否则,布业公会封杀杨氏布行。
晚上的时候,卢佟海到外面进机纱回来,听闻自己父亲来过并警告杨邵文,他一点也不奇怪。
“他的脾气我知道,一头犟驴。别的布行或许会默许我们用机纱,他是决定不会同意的。”他看杨邵文精神有些萎靡的样子,不禁怀疑道:“邵文,你该不会听我们老头子恐吓几句,就不用机纱了吧?”
“不会!”
虽然,卢广胜的那些质问,他一下子也回答不上来。不过机纱既然竞争力高过土纱,他就绝不会去抱残守缺去拒绝机纱。他只是担心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