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自前年起。因江州水灾的事,赈灾期间,天珠和我一直在外奔波。所以,之于她泡药水澡之事便有所耽搁。正因了耽搁也从此怠慢下来。这一怠慢,人就出了惰性。有两年的时间,天珠没再用药水泡澡了。”
“啊,你是说天珠没用药水泡澡后,身子便差了?这也是去年她在湖州被流匪砍伤后血流不止的原因?”
“是,正是。”
“啊啊啊,果然是你的原因。你太大意了。”龙世怀不无责备的看着上官澜。
上官澜此番认错很彻底,道:“是,是我错了。”
“后来呢。你有没有再给她配药泡药水澡?”
“自从出现去岁的事后,我再也不敢大意了。每日必要她泡小半个时辰。你看,此番受伤,她的血能够在三天内止住便说明那些药水澡又起作用了。不像上一次,整整一个月,血都差点流尽了。”语及此,上官澜心疼且又有些自责的俯身,在武念亭的额头亲吻了一口,道:“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话说,他也很想亲一口的说,特别是知道这个小妮子自从在她母亲的体内便差点死翘翘,又差点在出生后的十二个时辰内死翘翘,她能够活下来那是经受了多大的痛苦有多坚强的毅力啊。可是,他长大了,她也长大了,便算她是他的妹子,他也不能再和小时候一样的亲她了。可上官澜就不一样了,顶着个未婚夫的头衔,简直就是太过分了啊,能不能避着他些。
接着,龙世怀又想起那天早晨无意间发现上官澜居然和武念亭共卧一榻的事。想必他们二人早就……
念及此,龙世怀不无愤慨的看着上官澜。
感觉到敌意的眼光,上官澜看向龙世怀,愣道:“你又发什么疯?”
“你才疯了。你知不知道,她是公主,公主。婚前失节,要她以后如何见人。”
闻言,上官澜好看的眉越挑越高,最后居然‘哈哈’的笑了起来,道:“你是说我将你妹子不顾任何礼节的拆骨入腹了?你的想像力果然丰富。”
“难道不是,难道不是?”一迳说,龙世怀一迳推了上官澜离开,不许他再染指熟睡中的武念亭。
“太子殿下,如果我真是那种不顾任何礼节的便将你的妹子拆骨入腹的色中饿狼,那今岁初我也不会将婚期推迟了。”
是啊,东傲多以女子虚岁算及笄之龄。今岁初天珠就虚岁十五了。可上官澜却偏说要再等等看。上官澜一等,搞得他龙世怀的大婚之期也得延后。
突地,想起去岁武念亭的伤势,龙世怀脑中灵光一闪,指着上官澜道:“啊,你是担心天珠成亲后因孕育之苦再度出血流血不止所以才推迟婚期?”
女子成亲必会生育,那生育和血就少不了关系,如果上官澜没有找到武念亭病根的症结所在,若武念亭在生育之时失血过多的话,只怕后果就不是晕睡一月、流血一月那般简单了,保不准会要了她的小命也说不定。难怪上官澜要推迟婚期。
念及此,龙世怀有些不好意思的捶了上官澜一拳,接着又将他拉了坐下,说了声‘对不起’。
今天,这兄弟二人承认错误倒都挺干脆的。
上官澜一笑,“不知者不为罪。”
“那现在呢?天珠能成亲了吗?”
“怎么?你怕我又推迟婚期,这样一来你又得将大婚推迟,又得继续当和尚?”眼见龙世怀的眼睛越瞪越大,上官澜继续戏谑道:“其实,你不必一定要等大婚才去临幸你那些什么侧妃啊、夫人啊之类的。之于你父皇而言,你尽快给皇室添砖加瓦才是正理。”
龙世怀怒,眉毛几近竖起。“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语毕,拳头又已握起。他这是关心小妮子的身体状况好不好。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上官澜急忙讨饶,这才正经回道:“依这次受伤情形来看,应该可以成亲了,没问题了。”
眼见上官澜笑得若二月的春风,眉梢眼角都染着醉意,龙世怀的心却突地暗沉了一下,酸涩起来。上官澜问:“你怎么了?”
“你是怎么这么肯定的?”
“你是担心天珠不能承受孕育之苦又出现大流血现象,是不?”也不待龙世怀回答,上官澜迳自又道:“这一点,你不必担心。如果你看见去岁天珠的行情你心中就会有数了。那个时候天珠卧床一月有余,初期的三天,那伤口处的血沽沽而出,根本无论如何止都止不住,无论我用什么药都没用。眼见着她要血尽而亡,我……”
“你怎么了?”
“我就想起了推宫换血之术。”
上官澜的功力在江湖少侠榜中绝对排名前三,保不准第一,便是他龙世怀若真和上官澜打起来只怕也要排在后面。是以,以上官澜的功力要使推宫换血之术应该十分成功。念及此,龙世怀道:“是以,你替天珠换血了?”
上官澜点点头。
“然后天珠的血就止住了?”
上官澜摇了摇头。
龙世怀彻底的怔忡。
上官澜无比落寞道:“不但没止住,而且她伤口处的血越流越快了。情急中,我只好住手。”
“啊,那……”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几百年前的会推宫换血的武痴在吸了那么多人的血后为什么会死?”
龙世怀摇头。
上官澜道:“我仔细分析了一下,也许并不是他的血吸得太多的原因,而是因为他吸的血太杂的原因。这样吧,说多了太复杂,我就简单的说一下。”
然后,上官澜仔细的将人体的血液类型大体分为几类告诉了龙世怀。龙世怀本就聪明,一听就明白了,道:“你是说,那个武痴之所以吸血过多而死是因为他吸的血太杂,杂得和他自身的血不相匹配,最后导致他死亡。”
“正是。”
“同理。你是说,你的血液和天珠的血液不相匹配?”
“嗯。”
“那后来呢?”
“这件事我不想太多人知道,于是仅在引凤山庄内着手寻找和天珠血液相匹配的人。”
“找到了,是谁?”
长叹一口气,上官澜道:“说了,你会觉得我残忍。”
“啊?只要不是煜儿和武老爷子,其他的人我都不觉得残忍。再说,又不是要他们的命,只是要他们的一点血而已。”
定定的看着龙世怀,上官澜道:“是煜儿。”
“啊。”
“引凤山庄连我在内所有的人都尝试了,因为拖的时间太长,天珠的情形越来越不看好,最后还是煜儿执意要让他试试,不想一试下,居然成了。”
心痛的捂着胸,龙世怀道:“可煜儿去岁才五岁啊,那么小,就算换干他身上的血也不够天珠用啊。”
“所以,考虑到他小,每天我们只能给天珠换一点点,然后又大量的喂补血药给煜儿吃。如是这般,拖了一月有余才保住了天珠的命。”
可能是想起去岁上官煜受的苦,上官澜的眼中有了一层浅湿。龙世怀不觉也有了泪意。轻声问道:“煜儿他没有武功,如何推宫换血?”
“我,我将功力传到他身上,助他推宫换血。”
龙世怀深知一个不懂武功、没有任何功力的人在承受着他人传授功力的时候有多么的痛苦,更何况上官煜当年那么小。于是“煜儿”一声,很带哽咽。
“你知道煜儿的身体本就不好,经过这多年的治疗总算有了好转。去年的时候,他都可以出来转个两圈了。可因了这件事,他不但再次病倒,而且差点还丢了小命。”
忆及去岁,真是多事之秋,政务上江州的事方方落下帷幕,而湖州又有蝗灾要处理,家事上武念亭、上官煜差点先后毙命。得亏上官澜是如何熬过来的。想当初,他龙世怀在京中还怨上官澜不进京。想来上官澜不进京的原因就是太忙了啊。
龙世怀思绪间,只听上官澜叮嘱道:“煜儿这事千万不要让天珠知道了。如果她知道了肯定会自责。所幸现在,煜儿的身子慢慢调养过来了,比起去岁又好了许多。你瞧,上次你不也将他带出玻璃屋了吗。至于天珠,你瞧,她的伤口不再需要煜儿的血便能止住,这说明那药水澡也起了作用了。只要以后不懈怠,肯定不会有事。所以,那句‘福祸相依’之话确实是至理名言。如果天珠不是此番受伤,我还一直会忐忑她的身体到底好了没?”
“你是担心到底能不能吃她吧?”
一拳擂在好友身上,上官澜笑骂:“瞧瞧你脑中成天在想些什么?看来,你才是真正的色中饿狼才是。”
“是啊。如果不是为救我受伤,只怕你也舍不得在她身上来一刀看看。”语及此,龙世怀伸手摸向武念亭的额头,柔声道:“天珠,快好起来。”
上官澜一把将龙世怀的手拉开,道:“长大了,要避嫌啊。”
龙世怀怒,“避嫌你个头,她是我妹子。”
“妹子也得避嫌。”
就在二人瞪眼比谁的眼大、比谁的眉挑得高之际,天英走了进来,道:“太子殿下,紫竹苑阿三来了,说魏公主的病恶化,请你过去看看。”
“恶化?不可能啊。昨天我去看的时候不好好的?”一迳说,龙世怀一迳拉了上官澜道:“阿澜,快,随我去看看。缘儿可不能有事。”
当龙世怀急匆匆拉着上官澜而去的时候,床榻上一直闭着眼的武念亭却是睁开了眼睛。她醒的时间不长,刚好从上官澜讲那句‘……那今岁初我也不会将婚期推迟了……’之话的时候醒的。虽然仍旧有些迷糊,但一听‘婚期推迟’四字,她的神思便清明了许多。
一直以来,她也觉得奇怪,师傅为何要推迟婚期,原来是她病了,病得不轻,而且血流不止,师傅是担心她受孕育之苦所以推迟婚期,而且师傅还想用他的血救她,只是没有成功。
在她感动连连的时候,她忍着,想偷听师傅和太子哥哥又说些什么。万不想听到的却是上官煜用他小小的、多病的身子救了她一命。也因了此,煜儿的病才又加重了。
她一直不知这件事是因为所有的人都瞒着她,所有的人不想让她担心,便是小小的煜儿也都瞒着她不让她担心。她在震动、感动的同时就没有听上官澜、龙世怀后面的话了,脑中全是煜儿、煜儿。如今恨不得立马爬起来去玻璃屋中抱着煜儿亲个够。
可惜的是,她全身软绵绵的,想翻个身都困难。不行,不行,她得好好的休息,好好的睡,好好的养血,她不能再要煜儿的血了。今后,只有她为煜儿流血的时候,绝没有煜儿为她流血的时候。哦,对了,她还要去亲师傅一下,不是感激,没有原由,就是想亲他一下。哦,还有,还有药水澡,难怪在二郎山的时候,环境那般艰苦之中,天英、天巧二人每天都要逼着她去泡个药水澡,原来原因在这里,以后她再也不会偷懒了,每天她都会自觉的泡,再也无需人提醒……
脑中想的事挺多,迷迷糊糊中,武念亭再度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