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栖乌村,”范老汉让儿子不要说话,扯着天生的大嗓门跟安元志道:“你怎么会浑身是伤,掉进江里去的?”
安元志嘴唇动了动,却半天发不出声音来。
范老汉忙又跟安元志说:“不急,你慢慢说,你不要着急。”
安元志也想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然后那天在江滩上发生的事,就被他想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怎么会掉进江里的?”范老汉看安元志好像好一点了,才又一边打量着安元志的神情,一边问道。
“我,”安元志打量一眼自己躺着的这个屋子,一看这个屋子里的家具摆件,就知道这只是个穷苦人家,“我是行商之人,”安元志小声道:“行船时,遇上了水,水匪。”
安元志一说水匪,范老汉和自己大儿子就都叹气,被水匪抢了钱财货物,抛尸江里的商人,他们长年在江上打渔,看得太多了。
“你这也算是命大了,”范老汉没怀疑安元志会跟他说假话,跟安元志道:“钱财没了日后还能再挣,有命活着就比什么都强了。”
安元志点一下头,在不知道这家人的底细之时,就算这家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安元志还是带着本能的防备,不敢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这个时候范家老二带着村里唯一的大夫走了进来。
大夫一看安元志这会儿神智清醒了,松了一口气,跟安元志道:“我还以为你熬不过来,没想到你是个命大的。”
“可他这会儿又发热了,”范老汉说:“你快给他看看。”
大夫坐在了安元志的床边上,也不给安元志把脉,让范老汉帮他,把安元志身上的衣服解开来,先看安元志身上的伤。
范家的两个儿子都不大敢看安元志身上的伤,他们把安元志从江里用渔捞上来的时候,安元志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全都被江水泡得发白,腿那里的一道伤口隐隐约约都能看见骨头。
伤口被大夫的手碰到了之后,安元志“咝”的倒抽了一口气,冷汗马上就被疼了出来。
大夫听到了安元志的抽气声,却十分“心狠手辣”地没有停手。
“轻点吧,”倒是范老汉看安元志疼得脸色跟窗户纸一样惨白了,跟大夫道:“你这样弄,再把他疼昏过去。”
“跟他说些话,”大夫跟范家人道:“这样他能好受点。”
大夫的意思是让范家人跟安元志说说话,分散一下安元志的注意力,范家的三个男人却不懂大夫的这个意思,看着安元志咬着牙忍疼的样子,都不忍心跟安元志说话,觉得还是让这个年轻人省些力气的好。
安元志这时开口道:“这是哪里?”
范老汉道:“我们这里是栖乌村。”
安元志想不起来,自己有在地图上看到过这个地名。
安元志开了口后,身为一家之主的范老汉,到底还是跟安元志说起了话来,说:“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安霜天,”安元志拿自己的字当成了名字,跟范老汉说道:“敢问老丈尊姓大名?”
平生头一回,被人尊称了一回老丈,这个称谓让范老汉着实愣怔了一下,说:“这里的人都叫我范老汉,这两个是我的儿子,我们这个村子的人都姓范。”
大夫这个时候插话道:“你这个时候又看不见我这个外人了?”
“这是乔先生,”范老汉忙就跟安元志说:“这是我们村里唯一的大夫。”
范家老大说:“也是唯一识字的读书人。”
安元志就这一会儿的工夫,疼出了一身的大汗,他没力气抬手为自己擦擦汗,但还是看着范老汉父子,感激道:“多谢老丈和两位大哥,救了在下一命。”
范老汉说:“我们一子下去,就捞到了你,是老天爷让我们救的你。”
乔大夫这时候抬头看了安元志一眼,说:“大恩不言谢,他们不是想你的钱财才救的你。”
安元志这才发现,这个大夫不光张着一张冷脸,还长着全身的剌,“我不是这个意思,”安元志忙就跟范氏父子解释道:“我就是想谢谢你们。”
“乔先生你跟他一个娃较什么劲?”范老汉却不在意地道,可见他已经是深知这位乔先生的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