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落了下来,整个房间更加黯然漆黑,外面的火光不断透过窗棂的缝隙,闪烁爆裂着——是许多仆役。绕着这所屋舍,把那些采集来的草叶。如同圈起的篱笆般插了起来,并且用火炙烤点燃。半是清香半是刺激的味道和烟雾,缭绕翻滚在整个庭院内,这是在驱赶任何一种蚊虫,在光秃秃一片的庭院和墓园内,鲍德温在焦躁不安地来回走着,看着墨染的夜色,和余火的光芒,希望妻子的病情出现转机。
高文也靠在那边的廊柱台座上,“该做的我都做的,能做的我也都做了。歌德希尔德,真的要看你的造化了。”
在先前的时代,高文是掏钱,以“华裔”(虽然他这个身份有点勉强)的身份,给祖国的抗疟疾的重大发现捐资过的,所以对于这方面他稍微略懂:比如,这种药物的油剂,并不能从植物学里的“青蒿”提取,而是从黄花蒿里得来的。
原本,极大量的黄花蒿,才能提纯出来相当少的抗疟疾素,并且还要使用现代的化工技术——虽然高文认为,在这个年代,想要实现高精度的提纯,在器具层面上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歌德希尔德的病情迫在眉睫,是根本等待不下去的。
他只能在有限时间里,采用了土法蒸馏,先将油剂自草叶里蒸发出来,再通过羊肠管子,落入小铜炉里的冷水玻璃罐当中冷凝下来,接着让挥发油浮在了水层上——但这种挥发油,对疟疾的抗性十分有限,倒是对退热和痢疾有不俗的疗效,所以高文一开始,在安娜面前自言自语,也是如此原因。
“阿婕赫......”高文确实是想见到她,并且委托她的,哪怕对方向自己索取什么也完全可以考虑,能够送来现代社会俯拾皆是的药物,但阿婕赫现在,却半个“鬼影子”都摸不着——毕竟高文只是她的债务人,而不是能够召唤她的主人。
别的不说,高文心中最清楚的是,哪怕阿婕赫能捎给他一个简单注射器,两盒药剂就行啊:就这注射器,就凝结了人类多么巨大而漫长的进步在里面,中空的医用针头,带着刻度的塑料管,契合无缝的推进芯杆,密封的橡胶圈......
想到此,高文也有些痛苦,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宛如又回到了当年,对那个小小村庄无能为力的时刻,一双小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是面带着苦涩笑意的安娜,“她的热好像退去了,又睡着了。但是不知道何时......”
接着安娜将手巾缠在臂弯上,也挨着高文,坐在台座边沿,看着在墓园,用剑刃不断砍着脚下泥块的鲍德温,低声询问,“男人现在为女人如此痛苦,但是姐姐要是进入天堂,鲍德温.尤斯塔斯会不会转瞬间再娶?”
“应该会吧,毕竟这是这个社会的常态啊。”高文没有任何躲避的想法,直接对安娜如此道说,“鲍德温不但会续弦,还会毫无耽搁,继续与我们的军队联合,朝圣城圣墓挺进。歌德希尔德会化为他内心里一道疤痕,静静呆在那里,接受时间星尘的洗刷,也许会在一些阴雨的天气里发作,隐隐作痛。”
“残酷的常态。”安娜叹着气,有些疲累地耷拉着小脑袋,靠在高文的肩膀上,“喂,大蛮子。在出征安条克前,真正地,在榻上把我给捅破吧......”
“哎!”高文猝不及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