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他还留着。
可是,又能如何?
隋心垂下眼,突然笑了一下,笑容里合着自嘲。
mina投来惊讶的目光,她没想到隋心会是这种反应。
然后,就听到隋心说:“mina,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情感,明明彼此关心,却只是仅止于此。朋友以上,恋人未满,永远不能再前进一步。”
静了一秒,隋心笑容渐浓:“我和钟铭就是这种关系。也只能是这种关系。”
mina望着那样的笑容,发现自己竟然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
临近傍晚的时候,隋心在屋里听到楼道里传来的秦媛的笑声,才知道她和方町已经回来了。
隋心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间时,正迎上秦媛的笑容。
秦媛立刻扶住隋心,一边走向方町的房间,一边说:“他还有点低烧,在屋里休息,你行动又不方便,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就叫我。”
“好的,谢谢媛姐。”
“谢什么,都是应该的。”
隋心没有接话,心里却在想,都是应该的,应该什么?
直到这会儿,她才突然发现,原来秦媛讲话这么艺术,这么的耐人寻味。
或者说,是她一直刻意忽略了。
——
方町的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紧闭,只有淡淡的光从那片布料中透进来。
床上有一片鼓起,是正躺在上面休息的他。
隋心进屋后,先到桌边倒了一杯水,端过去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在床沿坐下,正想抬手去摸一下他额头上的温度。
下一秒,就被半路杀出的一股力道截住了。
方町已经睁开眼,冷冷的望着她。
她还来不及反应,就一下子被他拽上了床,热吻密密麻麻的笼罩下来。
隋心边躲边喊道:“方町,你放开我,我有话要说!”
“放不开了。”方町一语双关,将她死死地按在床铺里,双手飞快的探入她的毛衣下摆,四处搜刮。
那软绵温热的触感,几乎将他的手至融化。
隋心蹬着挣扎,也顾不得腿上的伤,可是他压制的很彻底,她的力道全都反弹回来,手腕疼得咯咯作响,胸腔里的空气也像是被人抽空了一样喘不过气。
直到空气中响起一道布帛撕裂的声音。
隋心只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也有一根筋应声断裂了。
情急之下,她终于挥出那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刺穿了空气。
方町的头已经偏向一边。
他却没有因此被激怒,反而急速冷静下来。
顿了两秒,嘴角蓦然勾起,他笑的讥诮,扭过头来时,那目光深沉而恶毒:“如果对象是他,你还打得下手吗?”
这大概是方町说的最错的一句话了。
尽管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了这一点,然而覆水难收。
下一刻,隋心就将身上的重量推开,翻身坐起。
方町也没再纠缠,坐在床沿,有些挫败的拨了一下头发:“正常的男女关系,都是这么亲热的,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的女朋友。”
只是这句话,却没有起到丝毫补救的作用。
隋心瞪着他好一会儿,突然冒出一句:“是么,我还以为不正常的男女关系才是这样。”
方町没有说话。
隋心又道:“不如我替你说了吧。你想知道,昨晚我和钟铭有没有做那回事,对么?”
话音落地,但见方町眼神微眯。
她从不知道,那双招人的桃花眼一旦发起狠来,是这么的骇人。
“我告诉你,没有。你会信么?”
顿了一会儿,方町自嘲的笑了。
然后,在隋心的注视下,他缓缓别开脸,声音很轻的说:“你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是钟铭。你第一次接吻,是钟铭。你第一次下厨,是钟铭……”
隋心忍不住将其打断:“方町,你一定要这么比较么?你比不完的。”
“是,我是比不完,我每次都输。”方町抬手拨了一下头发,笑容极冷。
——
沉默,在彼此之间滋生。
直到隋心轻柔的声音突然响起:“有一样,你不会输。”
方町抬头时,只见她已经站起身,脚下一瘸一拐的走到窗帘前,抬手用力一拉。
那窗帘布向一旁甩去,下摆滑出流水般的线条。
夕阳的余晖一下子透了进来,洒满了半间屋子。
隋心轻笑的侧脸,沉浸在那暖橘色的光中,竟不像是真的。
“我没有和钟铭一起看过日落。”
话音落地,方町不由自主的从床上站起身,身上睡衣已经皱皱巴巴的,领口敞开露出一片锁骨。
他光着脚走到隋心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像是要被那抹笑容吸进去。
“方町。”隋心轻声唤道,伸手握住他的。
他的掌心还在发烫。
然后,她的声音就迎向他的耳畔:“咱们,分手吧。”
方町的手掌一下子收紧,牢牢将她握住。
那力道,一点都不像是在病中,出奇的重。
那双桃花眼里,也融入了血丝。
隋心却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笑了:“你我都很明白,就算再过十年八年,钟铭也永远都会在你我中间。因为你和我的心里都有他。心里的影子,又怎么拔的掉呢?”
方町手心的温度已经开始冷却,望着那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他只听到自己说:“用不了那么久,我就能让你忘了他。”
又是一句他们都知道不可能兑现的承诺。
“不过可惜,就连分手,你也不是我的第一次。”
隋心的语气依然很淡,毫不犹豫的戳破了挡在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层窗户纸。
海市蜃楼轰然倒塌的瞬间,残烟四起。
其实她以为自己会心疼的。
“你和秦媛,不是也已经开始了么?”
再抬眼时,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说完这句话,静静等待方町的反驳。
然而,方町的手掌却蓦然一顿,瞪着她的那双桃花眼里,也融入了一丝狼狈,这几乎是默认的姿态了。
直到那双眼渐渐被沉默吞噬,陷入了死寂,犹如深夜的海面。
她也终于听到了心里那苟延残喘的一角,在临死之前发出的呜咽。
她笑出了声,听到自己说:“是,我是对钟铭不能忘情,而且我一向对感情有洁癖。方町,你熟悉我的前史,我又何尝不熟悉你的?分手,对大家都好。”
如果说分手的一方,注定要做恶人,那不如就让她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