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恢复齐整的大帐,还有那些神色不一的盟友兄弟,然后,吕世笑着探出身子,满带真诚的对那主簿道:“这第一点,你是知道的,我们都是被朝廷和官府层出不穷的税赋和捐苛逼的没有了活路,才不得不上山拼命。那请您将强加在我们头上的苛捐杂税免掉如何?”
那主簿一愣,这可是个最难回答的问题了,这苛捐杂税从现在的情形看,那些朝廷上的清流,只会花钱,却不会生聚,现在内忧外患,国库早就掏空,唯一的办法就是再次加赋,不但不能减免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怎么能减免?当下强词夺理道:“你是读书人,你就该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道理,你等身为朝廷子民,缴纳皇粮赋税本就是分内之事,怎么可以减免?”
“那好,主簿大人言之有理,我们缴纳税负本是本分,却是无话可说。”吕世笑着答道,也不再在这件事情上和他纠缠。这让过天星等大是困惑,难道闯王就这样甘拜下风?不过倒是让那个主簿心大喜,为自己的一句话就折服了这杆子头而高兴,看来还是读过圣贤书的书呆着好说话啊,事情有门。
“但是,我们交税也要交该交的吧,你是县里主簿,最该清楚我们这些百姓该交多少是吧,那么请主簿大人和我们说说朝廷规定我们该交多少?”
被这一问,当时那主簿就汗下来了,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当时吕世见了,就替他答道:“小子才疏学浅,不妨替主簿大人回答一二吧。”
大家一听吕世明白,马上就提起精神来仔细听听,其实有许多人还真不知道原先自己需要交纳多少赋税。
“开国之初,洪武爷刻石记述咱们就当是时过境迁,当个屁放了也就算了。”
此言一出,满堂哄笑,就连坐在过天星身边的典史也不由抿尔,那主簿变色,就要斥责吕世对太祖不恭,这是杀头大罪,
吕世挥挥手,止住要开口训人的主簿,接着慢条斯理的道:“咱们就可近处说吧,万历九年张居正张大人,在清丈全国土地的基础上,下令在全国推行一条鞭法:把一切征项包括田赋、徭役、杂税等合并起来编为一条征收,化繁为简;把过去按丁、户征收的力役改为折银征收,称为户丁银,户丁银摊入田赋征收。”
这时候,底下的兄弟有的恍然大悟了,吕世在上次葫芦峪大会订立田亩地租的时候被三叔吴涛一顿嘲笑,也就不得不抽空恶补了一下大明税率条,省得在穿越同道面前丢脸,既然不能向别的穿越同道那样,各个都是十万个为什么的标准答案,那也应该是一知半解不是,因此上,现在的吕世谈起税率来也是成竹在胸了。
“需要注意的是,一条鞭法还没有把力役全部摊入田赋,只是部分摊入;“一概征银”,无论田赋或力役一律折银缴纳,差役由政府雇人充当。当然,一条鞭法执行过程,各地区具体做法有很大差异。有的固定丁粮编征的比例,但咱们陕西白水县役银按“丁六粮四”比例编征;有的固定民每丁、粮每石或地每亩摊征的银额,如江苏嘉定县每丁摊征役银一分、每亩摊征役银七厘七毫,浙江余姚县每丁摊征役银五分、每亩摊征役银四厘,山东曹县每丁摊征役银七分二厘、每大亩摊征役银七分一厘。可错了吗?”
被吕世一问,那主簿就浑身不自在起来,坐在凳子上屁股左右扭捏的难受。
“更有太祖的石碑为记永不加赋税是吧,但我问你,现在达到了多少?三两五钱还多,而我们一亩地实在的收入好年景不过一两,你能不能给我们达到原先?”
大帐里一片宁静,那个主簿哑口无言,的确是这样的,国家的征收不过是现在的征收的几十分之一,但是,不这样征收,那百官该怎么花销啊。
吕世见了继续微笑道:“你不必说,我给你说,你是不是说那些官吏的问题?那我问你,你的俸禄难道官府没给你吗?难道你的俸禄不够你清贫度日吗?”那个主簿更是无话可说了。是啊,朝廷的俸禄本是够的啊,但现在为什么不够呢?不过是自己现在吃的比原先的好了,住的比原先的宽敞了,自己的父母妻儿都有人侍候了,自己也刚刚娶了第三房小妾了。
“好了,那我再问你,我们的徭役可免吗?”
那主簿再次汗流浃背。他真的不能回答。
“我给你举个例子好吗?除了上面这些之外,更多的还有官府通过额外加派的办法对老百姓进行的敲诈勒索。本来土地上承担的税负不重,可是额外巧立名目收走的往往是正式规定的税额的数倍到十倍。名目多到无法一一指出,总之是,什么斛面、折变、科敷、抑配、赃罚,火耗,鼠耗,雀耗。是这样吧,那这些杜宇的东西都那里去了呢?当然是进了你们的腰包啦。”这个要大家心知肚明,主簿也无可辩驳,只能不断察汗。
“粮食收上来后还要老百姓千里万里运送到规定的地方。你想想,以咱们大明的道路运输条件,将粮食千里万里运到规定的地方,需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耽误多少正常工作?而这些运费全部是纳税农民承担的;虽然一切耗损已经提前以数倍的数额预收了,但是,一旦运输真的出现耗损和风险,仍然完全由纳税农民负担,更何况实际按照规定,我们在转运期间,你官府是要负担我们的沿途吃食啊?那你为什么还要我们去负担?”吕世突然大喊一声,“你说是也不是?”
那主簿更是无话可言
但一阵嚎啕在人群里响起。
“我的爹爹啊,你死的好冤枉啊。”人们看去,却是一个杆子的头领在嚎啕大哭,“为给你完税,为给你徭役,我的爹,自己备办干粮,千里转运不敢损失一点粮米,但家无粮做盘缠,最后饿死在路上,我的爹呀。”随着这撕心裂肺的哭喊,每个人都凄然泪下。单单是他家吗?哪家不是如此?
吕世红着眼睛再次问道:“你能不能把我们供奉凤子龙孙的皇粮免了?”
“不能。”
“为什么那些龙子龙孙要我们养活?这就如同我的儿子生下却要你去养活,这是为什么?”吕世声色俱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