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只是单纯病故,任徜徉也不会这么感慨,然而在太平之'乱'后期,本来活跃于中土的西门朱玉,突然销声匿迹,跟着就传出他身染花柳恶疾的消息,各方仇敌为此摩拳擦掌,想要上门报复,可是才刚刚要采取行动,西门朱玉就遭逢意外,一命呜呼。
根据一些知道内情,并且亲眼目睹事件发生的人口述,当时的西门朱玉病情严重,被身上的花柳恶疾弄得皮肉溃烂,脱发流脓,全然无复往日的俊朗外表。
为了怕被仇家找上门,西门朱玉隐姓埋名,躲在一个小客栈的二楼养病,但病中四肢无力,某夜下床小解时不慎跌倒,从窗口摔出,恰巧摔落在楼下的粪坑,砸穿木板,掉了进去。
如果目睹这一幕的人们施以援手,那倒是还有得救,可是这些人本就是前来寻仇,自然没有救人的理由,不久之后,粪坑中的挥手呼救声中断,一代风流大'淫'贼就这么冤枉的死在粪堆里。
“……后来的人说到这件事,都说是报应啦,什么风流不免床上死,'淫'贼终须粪里亡。那些与西门大侠有仇的人,这下子是扬眉吐气,得意到天上去了,不过,我才不让他们称心如意,走了一个西门朱玉,世上还有一个任徜徉,我要把西门大侠的精神继承下去。”
任徜徉说得慷慨激昂,孙武却是一头雾水,虽说自己对西门朱玉并无恶感,但西门朱玉始终是个'淫'贼,这么不光彩的名号,说起来真是遗臭后世,有什么好抢着继承的?
“对了,说到这个,你什么时候教我无孔不入掌?”
“我告诉你,其实我根本就不……”
“嘘!”
任徜徉比了个禁声的手势,侧耳倾听,接着,耳里听到的细微声音,让他脸'色'一变,拉着孙武闪到一旁,几乎是才闪过去,前方不远处就有一队骑兵飙过。
“任先生,这些是……”
“问得好,这些全部都是找你的。”
任徜徉向孙武解释,当日御前侍卫认出孙武后,就像被激怒的猛牛一样,群情激昂地四处搜索,发誓要将他找出,还要慈航静殿交出人来。
慈航静殿无人可交,苦茶方丈对于官方压力不是装聋作哑,就是婉转回绝,但官兵不肯死心,几日内已经与慈航静殿发生数度冲突,目前还有大队人马在附近山区来回搜索,所以任徜徉只带孙武一个人上山,以免多人行动打草惊蛇。
“真是对不起,我给你们带来麻烦了。”
“喔,这种事情就忘了吧,慈航静殿本就是朝廷的眼中钉,就算没有你,朝廷也不会给我们清闲日子过的。”
任徜徉挥挥手,不再多言,催着孙武加快脚程。一路上,两人连接遇到几波官兵搜索,显然山上的情势异常紧张,而他们终于来到慈航本院的山门,门前的一大段斜坡上,虽然没有官兵埋伏,却出现更诡异的情况。
只见一大群和尚席地而坐,三三两两分坐一群,几乎布满了整片山坡,乍看之下很像是在野餐,不过每个人都望着同一方向,看着山上的慈航本院。
在这里静坐的人数着实不少,放眼看去,将近千多个大光头,在阳光下分外刺眼,算得上是一种奇观,而这些和尚之中,虽然也有一些年长的老僧,但七成以上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僧人,还有两成是三十多岁的僧侣,穿着高辈分的袈裟。
以组成份子来看,这些和尚全都是当前慈航静殿的精英,即将肩负传承重任的新希望,可是他们全部聚在这里,面有怒'色',看来很明显是在聚众抗议。
“任兄,这些大师们是……”
孙武的问话被一阵鼓噪声打断,本来在那边一语不发的僧侣们,突然出现几个领导人物,对着群众说话,每问一句,僧侣们就呼喝答应一声。这千余名僧侣人数既多,本身又修练武术,中气十足,千余人异口同声地呼喊,当真是震声如雷,翻天覆地。
听了一会儿他们喊话的内容,孙武发现他们原来是在要求改革,希望慈航静殿能够打破陋规,顺应时代'潮'流,开放自太平军国之'乱'以来的法宝禁制。
这个要求所根据的理由很多,但整体上说来,无非是为了慈航静殿的竞争'性',当前的天下大势,无论是朝廷军方,抑或是江湖上的大小门派,几乎都使用法宝辅助战斗,倍增力量,慈航静殿枉自名列两大圣宗之一,因为陈腐思想而固步自封,长此以往,不仅无法与如日中天的河洛剑派比肩,甚至也会被一些中小规模的帮派超越过去。
只要是有在外头走动,见过世面的僧侣,都对这样的劣势感受极深,看着慈航静殿一天天失去竞争优势,武林正道砥柱中流的地位岌岌可危,在新时代的'潮'流中,像是一头老朽腐臭的垂死巨兽,随时都会断气,过去几年里头,年轻一辈的僧侣忍受不了这些陈腐陋规,大量出走,造成了很大的传承危机。作为慈航静殿的一份子,不能眼看着慈航静殿千年基业毁于一旦,所以这些僧人有志一同,群聚于此,要求做出改革。
“……这里的人,数目好多啊!”孙武看着这一片人山人海,暗自心惊,这千余名僧侣堵住了出入山门的要道,有些僧人要走路下山,都被他们挡下驱赶回去,用这半强迫的方式要求革新。
“呃……任兄,我是不是来错时候了?”
“这是慈航静殿的家务事,你不用担心,我带你从旁边的小路绕上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