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西门朱玉,对姑娘们很好吗?”
“不祇是好而已,在很多那个时代的姑娘心中,西门大恩人是最理想的梦中情郎,甚至是生命的寄托。”
香菱站到孙武身旁,微风轻轻拂过发梢,水嫩的脸蛋在夕阳下染上一层晕红,专注的神情,在孙武眼中是说不出的好看。
“在太平之'乱'的时代,他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英俊多金,风流倜傥,最重要是他能够理解每个姑娘的心情,给予我们所要的尊重。虽然他每到一个地方都留下数不清的艳事传说,但不晓得有多少女儿家期盼与他相好,更期望他会在夜晚偷香进来呢。”
这段话听得孙武更是一头雾水。三更半夜潜入女'性'香闺,这算是什么尊重?为何这样子反而更得到女'性'的青睐?这道理不但解释不过去,其中心态更是让人难以索解。
“很难懂吗?现在对孙武少爷说这个,确实是难以明白,但相信以后有一天你能够理解的。”
香菱叹道:“外面关于西门大恩人的传言很多,其中也有颇多不尽不实之处,时隔十多年了,真相也不容易还原,但只有一点是千真万确的,那就是西门大恩人生前从没强迫过任何女孩子作她们不愿意做的事。”
虽然还是不解,但既然是两厢情愿,并非强迫威'逼',孙武就不好说什么了。不过,回想到太平军国的那个时代,有志男儿无不挺身而出,对抗外族侵略,为整个中土大地牺牲奋斗,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这个西门朱玉生在那样的时期,却只做一名采花偷香的采花贼,不思进取,孙武实在对这样的人没有好感。
“孙武少爷是堂堂男子汉,当然会这么想,可是在我们女'性'来说,比起一个遥远的绝世英雄,我们更喜欢一个可以陪在身边,常常见到,常常说话,不用担心他一出去就从此永别的男人。”
这一点,就让孙武更是无言以对了,他能够理解这样的心情,但自己的价值观又很难接受,或许这就是男女之间的不同,又或许……这就是自己为何还被人当作是孩子看的理由吧。
香菱并不是来这里聊天的,简单寒暄之后,她告诉孙武约莫一个小时后,宝姑娘会预备接见他,问他整件事的详细情形。
“孙武少爷真是幸运,单是你今晚可以见宝姑娘一面,说出去不知道羡煞多少江湖少侠呢。”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送东西,见什么人并没有差别,如果香菱小姐愿意代劳,就请你替我把这东西交给宝姑娘吧。”
孙武说到这里,越来越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很荒唐。也许那位宝姑娘当真美若天仙,艳冠群芳,江湖上所有男人都想要一亲芳泽,但自己根本不是为了美'色'而来,更感受不到见她一面有什么好荣幸或骄傲的。
事实上,这个宝姑娘不但行事诡秘,莫名其妙对自己重手出击,而且姿态之高,简直让人难以忍受,自己已经明言是来送重要东西,她还摆出许多架子,迟迟不肯接见,骄纵无礼之至。这样的女人,就算是长得再美,孙武也不觉得自己会为她所倾倒,与其忍着不快的感觉求见,还不如把东西交给香菱,早点离开这里好了。
但这要求却被香菱再次婉拒,从她为难的表情,孙武才突然意识到,或许香菱这个贴身婢女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心腹”,甚至与宝姑娘的关系也不亲密,所以才不敢擅自替宝姑娘领取东西。
孙武用眼神向香菱求证,香菱并没有给予明白的答案,只是有些无奈地回答,宝姑娘的'性'子有些急,御下也素来严厉,自己如果触犯了她定下的规矩,后果将会极为严重。
“这……原来是这样啊。”
孙武颇受震惊,感觉自己好象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假如那些仰慕宝姑娘的少侠,知道这女子其实个'性'骄纵暴躁,那想必会让很多人梦想破灭吧。
“那,香菱小姐,你在这里呆得并不开心了?”
一句话出口,孙武惊觉到这不是自己该问的事,但香菱却不以为忤,略带几分苦笑地回答。
“如果能够好好做人,有谁愿意寄身烟花呢?但我是不能选择的。三岁的时候,我就被家里卖到万紫楼,后来幸运被挑选成宝姑娘的贴身侍女,侍奉宝姑娘,无论她待我怎样,可是比起那些冻死、饿死路边的女孩,我已经非常幸福,也应该知足了。”
香菱说得轻描淡写,可是从她的眼神,孙武就知道不是那样,因为在那眼神中,孙武看到了强烈的悲伤与无奈,还有一股极力掩饰的痛恨,随着半滴令人心痛的眼泪,慢慢地滑过脸庞,孙武一时间不禁看得呆了。
“啊,对不起,我和您说了这些没意义的话,真是抱歉。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孙武少爷是不是可以准备一下,与我一起去见宝姑娘了呢?”
从短暂的失神状态中清醒,香菱回复礼貌的微笑,请孙武随她一同前往,而在她伸手出来的时候,夕阳最后一抹余光,让孙武看见她手臂上有多道青肿淤痕,伤痕很新,看得出是被藤条一类的细韧物体给打过。
“这、这些伤痕都是……”
“啊!对不起。”
香菱急忙用袖子掩住手上伤痕,向孙武弯腰一礼,抢着转身离去,孙武看着她的背影,一生首次对某个女孩产生怜惜的情感。
(香菱姑娘她……好可怜啊。)
生而为人,却不能像个人一样抬头挺胸地活着,从幼年起就被卖身为奴,过着低人一等的日子,这实在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孙武同情香菱,但在这件事情上头,他又不能做些什么,正觉得无奈,不知何时到来的小殇已出现在他面前,像是很不以为然似的对他摇头。
“生而为奴,并不算可悲,也不算可怜。”
“呃……你又知道我想什么了。”
“年少无知,这才是真正可悲和可怜的。”
小殇的话里好象有什么弦外之音,孙武一时间难以索解,事实上也由不得他慢慢思索,因为邀请他去面见的使者很快便到来,孙武和小殇终于得以见到那个姗姗来迟的宝姑娘。
万紫楼应该是一个相当有财势的组织,否则外头那么多的百姓生活仅在温饱边缘,这里不会装修得如此富丽堂皇,大部分的姑娘都穿著绫罗绸缎,满身珠光宝气,而宝姑娘所在的院落,更是金碧辉煌,连院子里头装饰用的树木都是用金子打造,挂上白银树叶,一阵清风吹来,满院金枝银叶发出豪华的“沙沙”声,耀眼光芒粲然生辉。
孙武只觉得自己眼前全是金'色'、银'色'的闪光,眼花撩'乱'的程度,好象早上首次见到河洛剑术一样。
“哇,这个………真是有钱啊。”
对于这幕夸张的奢华画面,孙武恰如其分地表达了自己的震惊,但小殇却像什么都没见到一样,看也不看地迈步穿过,淡淡问了同伴一句。
“喜欢啊?我可以做一份给你啊。”
听来非常有吸引力的一句话,孙武却不敢接下去,因为小殇的技术再厉害也不可能无中生有,要提炼出这些金银,就需要原料,根据过去的经验,那些原料都是一些让人问都不敢问的东西,最好不要自讨没趣。
但有一件事让孙武很在意,他觉得小殇应该也已经发现了。这座豪华院落虽然是金碧辉煌,但在满院的金枝银叶中,却隐藏着不寻常的肃杀气息,仿佛周围隐藏着什么伏兵,正在虎视眈眈一样。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是我的错觉吗?还是等一下真的会碰到危险?但没有理由啊,我们祇是负责送东西而已……)
怀着这样的不安,孙武和小殇进了会客厅,在那里头见到了宝姑娘。
那确实是好大的阵仗!
开门后所看见的,是一条长长的红'色'地毯,末端延伸进一道珍珠帘幕,整张帘幕都是由小指头大的珍珠串组而成,单单只是这张帘幕,就已经是价值千金的昂贵物品。
身为贴身婢女的香菱不知到了何处,六名面生的侍女分别站在珠帘两旁,每一个也是千中选一的美貌少女,尽管都是穿著侍女服'色',可是所用的料子却是高贵丝绸,佩带的饰物也全是一品珠宝,看来华贵之至,明明是婢女之身,却比王公贵族家的千金小姐更具贵气。
眼中所闪烁的神采、进退之间的仪态与动作,孙武肯定这些婢女受过很好的教养,绝不是那种徒具美'色',脑中空空的肤浅之人,而且从她们腰间所佩的兵器来看,这六名侍女个个武功不弱,只怕还犹胜早上那群河洛剑客几分。
国'色'天香、允文允武,这样的婢女价值何止万金﹔每一个婢女都是由主人调教而出,婢女已是如此,她们的主人更是让人增添无数想象,尚未见面,就已经由衷赞叹她的卓越手段。
这样的一名女'性',此刻正坐在珍珠帘幕之后。透过晶莹剔透的珍珠,孙武运足目力,从帘幕间隙中看去,只见一个婀娜多姿的美妙倩影,端坐在一张洁白的象牙床上,脸上戴着面纱似的东西,一双如天空般深邃的眼眸朝自己这边看来。
“我是万紫楼的副楼主羽宝簪,贵客远来,怠慢之处请多包含。”
悠扬的声音,光是轻轻说话,就像演奏乐器一样好听,让孙武肯定这声音的主人,必然是个具有倾国之姿的天仙美人,而自己终于知道她的名字了。
“孙武少侠仗义援手,从铁血骑团一班凶人手中取得重宝,真是万幸,不知道能不能请你把事发经过再说一遍呢?”
不但声音好听,言语也很客气,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骄横无礼,孙武感到些许的困'惑',但仍是没有迟疑地把整件事作个交代。
小殇使用法宝误杀铁血骑士的事,孙武只字不提,其余细节早已对香菱说过,重说一次当然也不是什么问题。在聆听完孙武的奇遇经过后,宝姑娘问起孙武的师承来历,孙武觉得与其支支吾吾地回答,不如直接表明不能透'露'。听到这句话,帘幕后的宝姑娘说话为之一顿,却没有特别说什么,跟着,就是孙武把那面透镜交出。
透镜交给侍女,再由侍女穿过帘幕交给主人。看着那面透镜消失在帘幕之后,孙武觉得如释重负,却又想问那面透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唔,孙少侠似乎是对这面透镜有点疑'惑'。你这么辛苦送来这面镜子,是有权利知道真相的,其实……这面镜子可以说是一个图书馆,它里头存在着肉眼所看不到的讯息库,透过特殊的设备读取,才能读出里头所蕴藏的讯息。”
悠扬好听的声音缓缓传来,解释了孙武的疑问。孙武并没有打算追问下去,因为再问下去,就会涉及到自己不该知晓的秘密,犯人**,但宝姑娘却似乎没有这层顾忌,继续说话。
“这些讯息非常重要,为了运送中的安全起见,有一位朋友秘密派人把东西送给我,既然都说是秘密,照理说是不可以让人知道的,孙少侠误打误撞,让这件事情见了光,请问妾身该怎么办才好呢?”
没头没脑的一问,孙武当然不可能知道,但语气中一丝不友善的感觉,却让孙武暗叫不妙,想起了许多江湖故事之中,对于防范秘密泄漏的那些至理名言。
(啊!该不会……只有死人才是不会泄密的人!不会真是这一句吧?)
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就在孙武为着脑中想到的东西而震惊,警戒心略失的瞬间,一道血红赤羽穿透珍珠帘幕飙'射'而来,直直钉向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