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几个乡绅问高寨的具体情况,问了也是白问,打发走了高寨的那几个乡绅富户,李大成感觉也好多了,他的伤最重的一处,就是马文轩在他胸口上划的那一下,若不是当时想到了孙老头子传授的刀诀,这一刀的威力就要再大几倍,横亘胸口的巨大刀口,能不能止住血还是两说呢!
即便是靠了一下,自己还是受伤不轻,十几公分的伤口,若是处理不当足以致命了,看来还得跟王亭祥学些救急的药方,条件如此只能这么着了。
“大师兄,弟子们已经整合好了,遣走了七十多个,剩下的都是山东人。”
“没有直隶的?”
李大憨的话,让李大成皱起了眉头,这么看的话直隶的人马都奔天津卫去了,山东的人马被袁鬼子逼着来添缺呐!
“也有几个,俺问了一下,高寨这边没教堂、铁路,所以直隶这边的义和拳,一般都聚在沧州府左近,那边有铁路、有教堂,闹的很凶,听说几个二毛子的庄子,人都被杀光了!”
听完了这些,李大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所谓的二毛子就是教民,屠村这事儿,过了!
因为信仰、生活习惯的不同,外国传教士在这里传教阻力很大,为了拓展他们的事业,许多传教士将目光放在了一些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身上,有了这些泼皮无赖做榜样,传教士稍稍用些手段,就能蛊惑很多百姓入教。
信仰不同、习惯不同、朝廷软弱、百姓麻木,再加上这些个地痞无赖,虽说不是闹义和团的根本原因,但也是很重要的一个推力,教民欺负百姓,百姓仇杀教民,教民复而报复百姓,传教士依靠身后的国家压迫朝廷,朝廷无奈只能在法律上偏袒教民,有些百姓本是合法的诉求,却因为朝廷的偏袒而变得非法,百姓继而报复杀人,这样一个死循环,谁对谁错说不清,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会引发人命案子。
若说错,只能将错处归于国家、归于朝廷,国家太弱、朝廷太软,才是这一切的根源,冤冤相报无穷尽,屠杀教民这事儿,不仅他李大成,恐怕许多义和团的人也明知是错,但大势之下不得不为,你不杀你就不是义和团,杀了你就是义和团,这么走下去,遭殃的还是自家人呐!里外都是肉,打哪哪也疼,要改?无门无路啊!
“再找人探探消息,俺去会会漕帮的人!”
听了李大憨的消息,沧州府,去不去成了两说之事,在直隶与直隶当地的义和团冲突颇为不智,先探探漕帮的底儿吧!
“大师兄……”
“无妨,他们要是对头,没咱们的现在,你忙你的。”
赶走了李大憨,李大成慢悠悠的走到漕帮人马的面前,只是抱了个拳也不开口。
“大师兄,俺们是武定府人氏,来此地只是为了求一口吃食!”
一个年长些的漕帮老汉一开口,李大成就乐了,这事儿闹的,自家人不认自家人啊!
“好说!俺也是武定府人氏,诸位是山东的漕帮人马吧?”
“呵……漕帮?有门路的是漕帮,没门路的只是船工,俺们就是船工!”
对面那老汉苦笑了一下,漕运都断了,还提什么漕帮?若是他们父辈那一代,甭管走到哪,没人敢惹他们这些蓝巾汉,现在呢?逃荒的而已!
“你们这样的多吗?”
“多吗?几万是有的!以后会更多,去年山东全省大旱田地焦枯,卖尽了家产也只能靠到年后,山东巡抚袁世凯清剿伪团,咱们这些逃荒的,都被当做了伪团,再不走,老家山东就没有活路了。”
“嗨!俺们那里发了大水,啥也没了,俺们两边倒一倒好了!”
武定府的地界太大,有水的地方涝、没水的地方旱,去年山东大旱难民的数量很多,每当出了这样的灾荒,朝廷是要赈灾的,但赈灾也只是做个样子而已,一锅清粥一碗米就发几天,当个屁事儿!
袁鬼子倒是精明,他成了山东的当家人,将难民赶到直隶京津一带,端的是连消带打一石二鸟的好计策啊!可这样做,不是逼着难民闹义和团吗?
“都是天涯沦落人,不知大师兄能不能赏口饭吃!”
带头的漕帮老船工,肚子里多少有些东西,刚刚就是他带头按下的漕帮船工,不然真干了起来,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饭倒是有,不过往后得真的玩命,不值!俺给你们这些人几块龙洋一点儿粮食,回转山东吧!”
看对面是个明白人,李大成也开出了条件,收漕帮的人他有这个想法,这些人比种地的难民强一些,而且他很需要这样的船工,但这群船工是个整体,收下容易出事儿,遣走,自己少些麻烦,他们也能多条活路。
“大师兄,你是不知道如今的粮价,别说高粱米了,俺们那里豆饼二十五个大子儿一斤,六张豆饼一两多银子,合龙洋差不多两块,这粮价还会更高,哪个吃得起,莫说几块龙洋了,十几二十块给了,没地也撑不了多久,光指着买粮吃,活不了!”
老船工这话说的是实情,灾荒之年,粮价有多离谱?反正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现在三块龙洋能买一石粗粮,第二天或许就只能买几十斤了,再过几天十几斤,越是缺粮的地方粮价越贵,再加上有些无良商家趁乱赚钱,有钱也不一定有活路啊!没土地做靠山,老百姓吃不起也活不起。
“各位兄弟,在山东怕是还有家口吧?”
“唉……哪个没有呢!人太多,聚在一起一起死,只能分开了。”
“俺要去的是天津卫,要跟洋鬼子干一场,不一定能活着回来的!”
“大师兄,如今有口吃的就成,死不死活不活的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