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铮的心情很不好。
回了府的方铮,像只被霜打了的茄子般,蔫不拉叽的,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众老婆见他这副模样,不由急了,赶忙上前细问原因。
方铮见老婆们对他关怀倍至,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还是你们对我好啊!”方铮似有无限感慨,喟叹道。手中细细的抚摸着凤姐细腻嫩白,柔若无骨的小手。
凤姐脸一红,小心的瞧了长平一眼,便挣扎着想抽回手去。
谁知方铮却死死抓着她的手不放,丝毫没理会身旁的长平投向他的愤恨眼神。
叹了一口气,方铮感慨道:“你们说,这世道到底怎么了?”
“夫君何出此言?”众女面面相觑,齐声问道。
方铮仰头望天,目光深邃而迷惑,如同智者在思考着人生的至理。
“老婆们,你们的夫君我,今天……唉!今天在街上被人欺负了哇!”方铮一副委屈万状的模样,语气沉痛的道。
“什么?”众女大讶,如今这京城的一亩三分地里,居然还有人敢欺负他?谁这么不要命呀?
“谁?谁欺负你了?老娘给你讨公道去!”长平当场暴走,怒气冲冲的大喊道:“侍卫!集合!”
方铮赶紧一把拦住她,摇头委屈道:“算了,算了,人已经跑了,找也找不着了,唉,吃亏是福,吃亏是福呀!我这样的老实人,本来就经常被人欺负,我都习惯了……”
众女噗嗤一笑,你还叫老实人,那全天下的老实人还活不活了?
“夫君,到底怎么回事?”嫣然轻轻的揉着方铮的肩膀,问出几女关心的问题。
一提起这个,方铮就觉得气愤。
方铮一副苦大愁深的模样,叹气道:“今天我在街上本来做了一件好事,帮别人抓住了一个抢人钱袋的贼,你们说,这事儿我干得没错吧?”
几女一齐点头,看向方铮的眼中充满了赞许和自豪,自家的夫君虽然油滑胆小,可正义感还是一点也没少。
方铮仰起头,表情如同便秘一般,陷入了痛苦的回忆:“我抓住了贼,当着百姓们的面,义正严词的教训了他一顿,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什么不好做,偏去做贼,做人怎能如此自甘堕落!——你们说说,我这也没做错什么吧?”
“岂止没错,夫君做得太对了,我们都以你为豪!”嫣然高兴的不顾众女的眼神,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方铮矜持的笑了笑,仿佛觉得自己的形象忽然高大光辉起来。
“后来呢?”众女明显被吊起了兴趣。
“后来我命侍卫将贼绑到衙门,交给了府尹大人,然后又当着百姓们的面,将贼抢来的钱袋还给了那个富商,也就是被抢了的人,还语重心长的告诉他,以后万事小心,贵重的东西一定要妥善保管……你们说说,从头到尾我哪里做错了?”方铮抬眼望着众老婆,目光充满了深深的委屈……
“没错呀。”众女思前想后,始终没觉得方铮哪里做错了。
“后来又怎么了?到底谁欺负你了?”长平好奇的问道。
方铮一拍大腿,悲痛道:“再后来,那个富商太不要脸了,居然在一个没人的地方打我,还威胁我说要报官,唉!这年头,好人做不得了!我帮他捉贼,还把钱袋还给了他,他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报官抓我,你们说,你们说,我上哪儿说理去?”
众女闻言,顿时同仇敌忾,面带怒色。
“那个富商长什么样儿?老娘要封锁城门,大索全城,一定要把那没良心的富商抓起来吊着打!”长平怒不可遏。
“唉!算啦,人家早就不见人影儿啦……真够倒霉的,那人良心难道被狗吃了?恩将仇报,狼心狗肺之徒,我今儿算是亲眼见着了,也算是长了一回见识……”方铮的语气幽怨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
“夫君,那个富商为何要打你?”聪颖的嫣然隐隐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劲。
“呃……”方铮呛咳了几声,转着眼珠子道:“这个……无关紧要,我想说的是,如今这世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你们说说,难道好人真做不得吗?这天底下怎么就那么多不公平的事呢?”
众女见方铮顾左右而言他,不由皆起了疑心。
以她们对方铮的了解,若方铮真被人恩将仇报,还被人打了,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肯定不会善了,封锁城门,大索全城的事儿真有可能干得出,为何他眼下却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甚至……还带着几分心虚?
众女都不是那种胸大无脑的笨女人,一个个聪慧得紧,见方铮神色不对,疑窦顿生。
“夫君,那个富商为何要打你,你还没说呢……”长平轻轻捶着方铮的大腿,不轻不重的力道令方铮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哦,我只是后来找到他,想向他要点儿助人为乐的辛苦费……”舒服中的方铮毫不设防,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辛苦费?”众女大愕。
方铮睁开眼,莫名其妙的看着惊愕中的老婆们,不由无辜道:“你们这是什么反应?我向他要点儿辛苦费难道不应该吗?”
“你……你开口问他要多少……辛苦费?”长平几乎是咬着牙,才从齿缝中迸出最后三个字。
方铮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一半啊,江湖规矩,见者有份,更何况还是我帮他讨回的钱袋,要他一半算是给他打了个折扣,优惠大酬宾了,唉,我真是个善良的人……”
接着,方铮面色一垮,显得很是沮丧,叹气道:“你们说,我要一半也不算过分吧?世人为什么不懂感恩呢?人心自私到这种程度,我们的文明什么时候才能往前跨一大步啊……”
长平打断了方铮的絮絮叨叨,不敢置信的道:“后……后来呢?”
方铮悲痛的仰起脸,一副受害者的表情望着长平,委委屈屈的道:“后来他不肯给,我觉得他太不讲道理了,所以我就动手抢喽……”
“抢……抢?”众女大愕,一齐变成结巴。
方铮点点头,沮丧的道:“可惜那家伙不由分说打了我一拳,然后掉头就跑,妈的!跑得真快,跟兔子似的,我怎么撵都撵不上,后来一想,在大街上这么跑有点不成体统,只好就此作罢……唉,你们说说,我上哪儿说理去?这不白忙活了吗?如今的人都怎么了?良心让狗吃了?”
“所以说,这件事的因由就是,你帮那个富商抓贼拿回了钱袋,然后你要求分他的钱,被他拒绝后,你便动手抢他,但却抢不过人家,被人家跑了,所以你回到家觉得很气愤?”长平三言两语便概括了这件事。
方铮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肯定的点点头,深沉的道:“不错,基本就是这样。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在思索如今的世道人心,唉,这世道真没救了,一个个不知道感恩图报,以后这样下去,谁还会出头做好事帮助他人?拷问人心,人心不古,悲哀啊!”
方铮面容萧瑟颓然,如同受到天大的不公正待遇的弱势群体一般,一个劲儿的自怨自艾。
众女翻着小白眼,皆露出一副快晕倒的表情,楞在当场,一时作声不得。
满室无言,只有方铮一个人垂头丧气的不停叹息。
良久,长平扶着额头,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天啊……我这是嫁了一个什么夫君呀……”
众女戚戚点头,满脸认同。到底是正室夫人,道出了众女的心声。
“悲哀啊!”方铮仍在仰天长叹,其声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