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灵听着那边传来的对话,越听越糊涂。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小女童的确是已经不在了。听起来,跟那位父亲有关系?还有,跟过周岁生日也有关系。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惨事,与这两者之间的关联……白水灵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隔壁的各种动静一夜未停,大约是在忙着小女童的身后事。冯婆婆直到天快亮时才回来,没歇息多久,又出去了。白水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听到冯婆婆离开的动静,她想了想,从床上爬了起来。
清晨的天色是一种清凌凌的阴沉,今天应该是不会出太阳了。石阶旁边青绿相间的草叶上,滚动着未干的夜露,偶尔晶莹的一闪。隔壁房子里抬出来一具小小的红漆棺材,上头盖着红布,扎着白布条。没有放鞭炮,没有举遗照,一行人悄无声息的朝村外走去。其中一对年纪不大的男女,相互扶携着,红肿了一双眼,脚步踉跄的跟在棺材后头。为人父母者,要埋葬自己的儿女,心中的哀痛,恐怕是难以言喻的。
眼见着送葬的队伍逐渐远去,白水灵想了想,打开大门走了出去。合上门扇,她跟着远处的人影往村外走去,远远的坠在队伍后面。
送葬队伍出了村,沿着小路走入了田野。白水灵跟着走进了田地里,生长在小路旁边的野草上头的露水,打湿了她的鞋袜,凉浸浸的。行不多时,队伍经过了田野,朝一座小山上踽踽行去。
山岭里的空气湿润而清新,从树木间送来冷冽的晨风。石板路很滑,极为难行,白水灵走得很是小心翼翼。前方送葬的队伍一直没有停下来,径直朝山顶行去。颇为艰辛的跟随着他们,白水灵终于也到了山顶。
山顶上好像有一块平地,一行人放下棺材,开始进行下葬的准备。见那些人四散开来,白水灵不敢靠近,惟恐被发现。她藏身在茂密的树林里,等待众人离去。沉入棺材的时候,女童母亲尖利的哭号声惊得林中飞鸟纷纷飞起,白水灵的心也跟着慌乱不定。林外平地上,漫天白花飞扬,更增凄凉。
黑水村本来就比其他地方要冷得多,山上就更加寒冷了。在白水灵整个人都快要被冻僵的时候,人群终于完成了葬礼,朝着山下返回去了。等众人散去,最后一个人的背影也消失在小路尽头,白水灵才从树林里走出来,往山顶平地走去。
平地之上,是一大片坟茔。奇怪的是,这些坟墓比起寻常的坟墓来,要稍小一些。一两座如此也就罢了,算不得特异。然而,山顶平地上的这些坟茔,却是座座如此。难掩心中怪异的感觉,白水灵走入到坟群中,逐一查看起来。这一看,竟让她发现了一件令她震惊至极的事:这些坟茔前墓碑上刻着的文字,清楚的表明,这一大片的坟墓中,埋葬着的,全部都是刚满周岁的女童!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吗?都出生在同一个地方,都是同一个性别,都在满周岁的时候死去,这不可能!至少,这不可能是自然发生的事!其中,一定有特殊的缘由。
站在一地的古怪坟墓群中,冷冷的风穿梭其间,林子里有老鸦的鸣叫响起,呱呱的凄厉的声音,好像钝钝的刀子在心口划了一道。白水灵突然打了个寒噤,感到周围阴森森的,好像有许多亡灵,正冷冷的瞪着她。她不敢再停留下去,转过身匆匆离开坟地朝山下行去。一路行来,她总感到有人在背后跟着自己,时不时就要回过头去看一看。好不容易下了山,走进田野里,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行走在田间小路上,犹感到双腿在打颤,背脊间浸出了一层冷汗。这个小村庄里,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诡异秘密?她能够隐隐的感觉到,这其中的缘故,与那个花旦秦英莲,还有那个叫做陶柱子的男人,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走出田野后,远远的她就望见村口贞节牌坊底下,坐着那个疯疯癫癫的老人。老人手里依旧拿着他那杆旱烟袋,袅袅的青烟绕了他一身,竟透出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他抽了一会儿旱烟,又张开不剩几颗牙的瘪嘴,唱了起来:“弯眉毛嫩脖子,水水的眼睛哟……”
以前听到这段歌,白水灵还不觉得怎样。现在再细听去,她的心中生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慢慢的走到老人身旁,她犹豫着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