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心有余悸,都在议论着,玉鳞江上狼兽被杀一事。
江面上的尸体今日方才打捞干净,至今仍是血红的。
刑部和寒影门还在搜查御月崖、百里燿的下落。
然而,两人像是凭空蒸发一般,寻不到任何踪迹。
二皇子御无殇于刑部内,对所有部将统领训话时,无意中说漏了一件惊天秘密。
百里家的所有家产,被充入国库。
但是,百里家还有一座秘密宝库,远在皑城地下,只能凭一张特殊的寻宝图方能寻到。
而这地图……就藏身在了百里燿身上。
这消息,引得八方探宝者,纷纷前往皑城。
寒影门的杀手也暗隐其中,借机追查百里燿的踪迹。
不过三日,百里燿就在皑城百里家的院子里,被抓当场。
密谋刺杀皇子,罪无可恕,验明正身,就地正法。
狼族上下,也正严防御月崖逃入境内。
经过锦璃、南宫恪和轩辕玖的合力医治,弥里和凌一昏迷两日之后,总算被救醒过来。
凌一伤势不重,当即便能下床行走,弥里却内伤惨重,筋骨俱损,需得静心调养。
锦璃跪在床前,握住弥里的手,见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百感交集,愧疚地不知所措。
弥里肌肤还呈现苍冷的青色,眼光暗淡,肌肤上有细细的褶皱,头发也干燥蓬乱,是余毒未清的病症。
他轻声一叹,瞧着锦璃眼下一片乌青,大手疼惜地落在她的头上,如疼惜孩子般拍了拍。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低着头,心里痛不堪言,却又说不出口。
他保护她,保护她的孩子们,保护血族,他和凌一力量强大,却甘愿听命于她和御蓝斯的差遣。
这是他的护法职责所在,可御尊死后,他的职责早该结束,他没有必要这样拼命。
心底压着千言万语,终是只道一句。
“弥里,以后,不要再冒险。”
“这也不算是冒险的,谁能想到,御月崖今日会如此厉害?!”
不想她难过,他微扬唇角,转移话题,“抓到他了?”
她擦了泪,把他的手放在被子里,帮他掖好被角。
“御蓝斯打得他入了水底,就寻不到踪影了。”
弥里自嘲笑了笑,“还是你的阿溟比较厉害。”
“可阿溟到底也没有抓到他,他和他是堂兄弟,只有近距离才能感觉到牵引。胭媚姐与御月崖是亲兄妹,她早该在御月崖离开沙漠之际,就该知会我们的,这么多年,她却缄口不言,任由隐患爆发……”
“锦璃,若你犯了错,我也会帮你隐瞒的。”
“我不会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
“御胭媚当年背叛西部六城,带苏锦煜杀了西部那么多人,她定然心有愧疚,想放自己的亲哥哥一条生路。再说,御月崖筹谋三百年,定然早已想好了退路的,恐怕,就连御胭媚也不见得能感觉到他的牵引。”
“可她不一定每一日都感觉不到。她的一念之仁,害死了那么多狼人,今早尸体才清理完。”
“你若真这样生气,找她吵一架便是。”
锦璃气得冷哼,“我若真去找她吵,哥定又说我欺负了他的王妃。”
弥里笑了笑,无奈地说道,“所以,你对我说这些,是让我把御胭媚数落一顿么?”
“嗯!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
这么多年,她从未见弥里受过伤。她本也相信,他是铜墙铁壁,天下无敌的……
她鼻子一酸,眼泪又簌簌地落下来。
弥里瞧着她,虚弱的口气,还是难掩宠溺。
“已然是三十个孩子的娘亲,竟还像个孩子,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御蓝斯宠得你,这些年竟是半点没有长进。”
御蓝斯始终在外殿,看着轩辕玖和南宫恪在忙碌着搭配药草,没有入内打扰,他听着锦璃和弥里的交谈,也不禁感喟摇头失笑。
三百年前,他当弥里是情敌,可现在,连他也把弥里当成了亲人。
因苏梵刚迎娶了御瑟,女儿刚嫁入淳于家,御胭媚和苏锦煜一直不曾离开血族皇宫。
一听说弥里和凌一苏醒,御胭媚急忙带着厚礼过来探望。
她穿过宫苑,闻到满院子浓烈的药味儿,不禁又恐慌。
御蓝斯察觉到她入宫苑,便从殿内走出来。
身着明黄龙袍的身躯,霸气伟岸,一身溢彩流光,在洁白的宫廊下,居高临下,天神般绝美而威严。
“胭媚姐,怎不进来。”
“皇上……”御胭媚客客气气地跪下来请安行礼。
御蓝斯哭笑不得,“胭媚姐平日可是都唤朕老七的,今日这般客气,反弄的朕也不自在了。”
他下来台阶,伸手虚扶她一把,“那错也不是你犯下的,何必帮他惩罚自己?!”
“老七,是我该死!”
御胭媚愧对他的宽容,眼眶顿时暗红。
她是亲手提着一堆礼盒来的,也没让宫女相随,格外的一身稳重的素服,特意来请罪。
“老七,我早该告诉你的。我没想到,他那么胆小怕事的一个人,会……会到今日这个地步。”说着,她落下泪来,还是愧疚地跪下去。
“你现在能感觉到他的所在吗?”
“感觉不到。”
“所幸是感觉不到,连弥里和凌一都被他打成重伤,更何况是你?你就算感觉到了,也不见得能阻止他。”
御蓝斯仍是把她扶起来,“若真觉得愧疚,就进去看看弥里吧,不过,真正和你计较的事锦璃,你有个思想准备。”
御胭媚顿时就头皮一麻,却还是提着裙裾拾阶而上,然而尚未到内殿,里面一个茶盅便飞出来,落在他的脚边。
她身后一条手臂横过来,正揽她入怀,强势地带着她走进去。
她侧首一看,见是苏锦煜,眼泪夺眶而出。
出门时,她只说来看看弥里,让他不要跟着。
刚才她跪着的时候,他没出现,是怕她难堪吗?!
“苏锦璃,别端着你的皇后架子欺负我的王妃,若不是我的王妃给你生了个好女婿,你家四女儿这辈子恐怕嫁不出去呢!”
锦璃气得冷笑,“她是给了我个好女婿,她却害得我儿子,夫君,弥里,乃至我们全家,都身处险境之中。”
“锦璃,你这话言重了。”
“哥,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御月崖潜入了大齐,拿母妃和父皇威胁我们,该怎么办?”
御蓝斯从外殿进来,直接走到她面前,把她揽入怀中,安抚说道,“我已经派人一剑和云端过去保护他们,皇祖父也过去了。御月崖力量虽然强大,他那功夫却太慢,只要先发制人,便能一击除掉他。”
锦璃这才压下怒火,冷白了眼御胭媚,打定主意,几天几夜不理她。
礼部得了圣旨大张旗鼓,张罗着二皇子和冷梦舞的婚事。
圣旨皇榜也张贴在外,明言册封储君与成婚典礼在同一日举行,以求双喜临门。
因此,满城都在议论着这位走了狗屎运的太子妃。
不过两日,冷梦舞的两个兄弟便带着厚礼入了皇宫。
紧接着是三位姐姐与姐夫。
然后是三叔,四叔……
他们先是拜见了御蓝斯与锦璃,又去为刚被放出大牢的轩辕苍请安。
冷梦舞亦是如此,每日都会去给轩辕苍和御如露请安,感谢表哥这些年对父母家人的照顾。
将来她成为太子妃,也是需要依傍的,因此,未雨绸缪,极有必要。
她必须在成婚之前,便牢牢攀住这株大树。
然而,婚事闹得炸了天,却无人敢多言一句,二皇子和姣儿公主之间的微妙。
从前每日争斗的一对儿冤家,都销声匿迹了一般。
二皇子每日闷在刑部里忙碌,越发地皇宫也不回,无人知晓,他在忙碌什么。
而龚姣儿则在寝宫里养病。
这日一早,药妆铺里的掌柜,送来账本给龚姣儿。
宫女一开门,就见外面除了掌柜之外,冷梦舞还带了一群陌生的狼人,所有人都好奇地瞧着宫苑里正练功的龚姣儿。
宫女接了账本,便打发掌柜离开了,她担心地看向宫苑内,“公主……”
龚姣儿一身酒红色鹅黄绣边的练功服,精神奕奕地高束着发辫,鞭子利落一挥,风姿惊艳,霸气四射。
听到宫女轻唤,她转头看过来,就见冷梦舞已经强硬地带着一群狼人进来宫苑。
“姣儿妹妹,我特意过来探望。”冷梦舞忙让一群随侍把厚礼送上,“这些都是我兄长和姐妹们,他们知道你身体不适,特意带了补品过来。”
龚姣儿没有开口,鞭子一收,只是走过来,给宫女递眼色,示意她接下,无声略一俯首。
冷梦舞的一位姐姐挑剔地打量着龚姣儿,冷笑,“哎呦,我们天天的给公主皇子们请安,还从没见这么倨傲无礼。难怪,当初二皇子发誓,说再过五百年也不娶她呢!”
冷梦舞嗔怒地斥道,“姐……您怎这么说呢?姣儿妹妹只是受了伤,才不能说话!”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姣儿公主是个哑子呢!”
冷梦舞忙上前握住龚姣儿的手,瞧着眼前脂粉未施却难脱冷艳之气的俏颜,心底顿生一股妒忌。
“姣儿妹妹,你别放在心上,我这就带他们离开。”
冷梦舞的一位兄长又道,“对了,梦舞,皇上不是答应了你,允许你自己选一座寝宫居住吗?我看就这一座吧!这边与二皇子的寝宫,仅有一墙之隔,你们晚上闷了,花前月下,谈情说爱也方便呢!”
有人狠狠地掐他的手臂,“你怎糊涂了?皇后和太后娘娘格外下了命令,独这一座不可以。”
“皇后和太后娘娘未免太奇怪,为何其他寝宫都可以,偏这一座不行?难道这一座里,存了宝贝不成?”
龚姣儿自是知晓母后与皇祖母对自己的疼惜,事已至此,她还有必要坚守这座寝宫么?
到此刻,她才明白,当初父皇和母后,将她安排在无殇隔壁的良苦用心。
龚姣儿一番思忖,拿鞭柄在地上写道,“梦舞姐姐明日搬进来吧,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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