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九哥,十三姐,十四姐,十五姐……你们怎这就走了?”
十五小姐冷笑,“有你这种恬不知耻的妹妹,我们哪还有脸在里面坐下去?”
走在最后的十三小姐,冷厉转身,沉重一掌拍在她的肩上。
“小妹,你封了公主以后,我们家的确以你为荣,但是,你不正儿八经地找个人嫁了,我们家那道门,恐怕容不得你了。”
“十三姐……你们听我说……”
几个人都停下来,却不是要听她说什么。
和无殇打闹三百年,他们早就料到,她难逃情劫。
八少主却道,“姣儿,我生意场上有个朋友,德才兼备,容貌也不比二皇子差,更胜在敦厚,他人在北疆,虽然冷了点儿,却难得清静。你若考虑好,就嫁过去。”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嫌她碍眼?
“八哥,我可以一辈子不嫁人。”
八少主勃然大怒。
“你那番话都写在了史册上,想让人取笑一辈子?你听听那些人,都是怎么议论你的?”
九少主也忍不住上前来,白皙的手,冷鹜地直点在龚姣儿的眼前。
“你可以不要脸,我们却都是有家业,有颜面的,生意场上都得应对,难道你要我们也跟着被戳脊梁骨吗?”
龚姣儿被骂得心如刀绞,黯然低下头,久久说不出话。
迟疑良久,她才艰涩地哑声道,“……我会嫁的。”
一行人出来,龚家几位少主小姐们,看到淳于家大门外的金纹华车,皆是摇头一叹,各自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无殇坐在车内,正闭目养神。
听到车帘呼一下被掀开,一阵淡雅的香风袭来,他莞尔扬起唇角,鹰眸睁开,锁住那眸光躲闪的俏颜。
在过道里的一幕,他不是没有听到。
不想她难过,未再多言,只把她拉入怀中,轻拥着。
“看到什么了?”
她低着头,闷在他胸前,拿帕子按住两个眼窝,压了片刻,才抬起头来,笑道,“我尚不及你聪明呢,没有看出端倪,如你所言,魔球里就是一团火,一团血腥。”
“是么?”难道,是他猜对了?
他这……算不算料事如神?!
马车到了刑部门口,无殇带龚姣儿下车,让她先进去,去提刑司等着。
“你呢?”
“我先去书房拿和那血案有关的折子。”
“好。”
龚姣儿入了提刑司,向提刑官道明,奉无殇的命令,前来协助查案,便穿过冗长的冰室通道,入了停尸房。
方便追查线索,所有未结案的尸体,全部暂搁置在此处。
入了厚重的防水防腐的大门,一股浓烈的血腥陈腐之气扑面而来。
这气息并不陌生,从前吸血鬼都是这股令人厌恶作呕的气息。
但是,大家用久了除腐丸,吸血鬼们,几乎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这般尸体般的气息。
尸体皆是仰面躺着,肌肤苍白暗灰,像安然睡着,心口却皆是有个血洞,令人毛骨悚然。
提刑官见她脸色苍白,忙道,“公主,您若是感觉不适,可以暂出去。”
龚姣儿把丝帕蒙在口鼻上,在脑后系好,拿过他手上记录的折子,打开来,便去查验尸体。
淳于家的喜宴上,却惨叫凄厉,人心惶惶。
几个有望被甄选为二皇子妃的女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二皇子……亲手割了舌。
虽然那舌头不出两日就能长齐全,但,如此被生生地割掉,却也着实骇人。
那几个女子恐惧地不敢哭嚷,却皆是发誓,这辈子也不嫁这残暴无情的二皇子。
目睹那一幕的女子们,也皆是脸色剧变。
虽然众说纷纭,却无人怪罪二皇子。
皇上,皇后,太皇,太后,太上皇,皆是不发一言,只命人把几位女子送回家去,喜宴仍是继续。
血族律法中有言,当众诽谤辱骂他人者,轻者掌掴十至百下不等,重者割舌。
皇上皇后宽仁,因当事人龚姣儿公主未计较,他们自是也不想多计较。
但是,二皇子,担着刑部要职,他有权利,先斩后奏。
无殇返回刑部,刚入了大门,青药正从江边赶回来……
“殿下……”
无殇转身,就见他单膝跪在地上,铠甲上,还有污血。
“起来说话。”
“我们查到一艘船,是御琛皇子马场的人,从对面大齐孕了粮草喂马的,但是,盛放粮草的舱室内,发现大片血腥,与其中一个死者的血腥之气相吻合。”
“所以,你们和御琛的人动手了?”
“他们拘捕。”
“杀了几个?”
“没杀,伤了十几个。”
无殇恼怒地深吸一口气,到底是没有训斥他鲁莽。
“直接叫御琛过去说句话便是,至于动刀么?!”
“属下怕船上藏了凶手,所以……”
无殇焦躁地似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了几步。他早就料到,这件事在这个时候发生,分明是有心人冲着他们兄弟来的。
“猪脑子,也不想想,御琛的人能做那种丧尽天良事吗?只怕是有心人嫁祸御琛,让我们兄弟相残,恐怕……那凶手早就逃了。”
他即刻命护卫去通传御琛到江边,也带青药走向大门。
龚姣儿正从验尸房出来,“无殇,我找到一点新的线索。”
无殇怒火本就爆燃,转身见她手上满是血,指尖捏着一簇手指上的兽毛,怒火就喷出三丈。
“我只让你在提刑司等着,谁准你进去验尸的?”
本想着只让她瞧瞧新鲜便罢了,这女人似乎是闲不住。
“御无殇,我是想帮你才这样做的。”
他心口堵闷,本想怒斥她多管闲事,却只道,“你这满手的血,不怕做噩梦吗?”
她倒是不在乎噩梦,只是不想自己帮不上他。
她把提刑官的折子细看过,又一一重新检查了尸体,甚至仔细检查了尸体的伤口深处,一一所幸,总算有所收获。
“若能破案,为死者报了仇,我相信,这位妹妹是不会入我梦中来扰的。”
无殇嗔怒一叹,转头命青药暂候命,亲自捏过狼毛,去拿水清洗了上面的血污,以一股真气烘干了水渍,放在鼻前嗅了嗅。
龚姣儿也忙借着水,清洗手上的污血,巴巴瞧着他,见他脸色不对劲儿,不禁疑惑。
“无殇,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又摇头,“还无法完全确定。”
这是一只刚被转变两百岁的狼人,而且,有着他所熟悉的异域之血,脑海中风驰电掣,闪过无数张他国使臣的面容……
龚姣儿之前嗅过,这会儿又拿过去嗅,却仍是没有嗅出异样,只闻到一股狼人和死者的腥臭味儿。
都说混血儿的鼻子灵,没想到竟在这种事验证了。
“青药,马上传令,封锁全城,严查凶手,另外,集结刑部所有拥有精纯之血的捕快,飞往大齐严查,其他人,搜查江上船只与附近的镜水城。”
青药忍不住问,“殿下,凶手到底是谁?”
“暂无法确定凶手真正的身份,只能确定,他是天竺人,年龄是两百岁。只有抓到凶手,才能仔细辨认。”
青药顿时明白,事情并不难处置。“殿下,琛皇子的人,都要放走吗?”
“仔细审问,若能问出线索,自然最好,若问不出,也不要用刑。”
“遵命。”
“记住,只搜捕所有来自天竺国的,两百岁左右的狼人即可,此人不是拥有精纯之血的,是被咬伤转变的。”
龚姣儿不可置信地拿过狼毛,又仔细嗅了嗅,“无殇,你会不会判断错了?”
“不会,我的鼻子还从没出过差错。”
他甚至已然判断出凶手到底是谁,只是,想给所有的天竺人一个警告。
“姣儿,我先送你回宫。”
无殇说着,拥着她走出大门。
龚姣儿不愿他来回奔忙,“你去忙,我自己能回去。”
无殇未再多言,霸道地抱起她,羽翼挥展,瞬间腾空。
他当然知道,她飞得不比她飞得慢,只是怕她在路上发生不测,又怕她听到某些流言蜚语。
而且,他也得回去,亲口问问弥里和凌一,冷梦舞是否已经死透。
夜幕深浓,阴云沉厚地压下来,一道闪电,被神奇的力量召唤,劈向玉鳞江对岸的断情崖之上。
一座洁白的三层楼阁,处理在崖边上。
楼前,达尔瓦迪双膝跪地,正俯首贴地祈祷着。
那闪电劈下,也没能阻断他的一腔虔诚。
地上铺展了巫旗。
巫旗之上,是一个巨大圆。
圆内是色彩奇异的八角形,每个角,皆是放了一颗鲜红的血族少女之心,而中央则是一具冰冷的狼女尸体。
一白发老者,身穿异族巫袍,手中拿着宝石权杖,声音高亢地朝着天空念着咒语,闪电直通天穹,源源不断的力量,灌入了权杖内。
强大的力量吸纳之后,随着咒语,缓缓注入冷梦舞的身躯,与巫旗的诡异图案上。
八角处,少女之心被力量包裹,融化成血,随着图案缓缓流淌……淌入冷梦舞的体内。
达尔瓦迪听到咚咚地心跳声,惊喜地抬眼,正见那女尸的指尖,在强光之下,突然轻动了一下。
巫师说,此处是一处神奇之境,能链接前世今生。
只要通过强大的力量和巧妙的手段,哪怕死去多时的人,也能再次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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