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灏也忍不住戏谑瞧着两人。
隔着两个桌案,苏梵端起酒盅,仰头喝尽,默然离席。
苏锦煜和御胭媚把那一幕看在眼里,都无奈地摇头长叹。
这喜宴,众人皆是欢天喜地,独他们一家,吃得五脏六腑都翻江倒海。
无殇和龚姣儿从使者寝宫内出来,龚姣儿先行一步。
无殇则增派护卫,严密监视所有天竺人的举动。
他安排完之后,循着气息,在花园的湖边,寻到那抹暗红的影子。
星河与月儿映在湖里,波光粼粼,她窈窕的影子,凄艳如血。
见她静静望着湖畔的楼阁,他疑惑看了一眼,步履无声地靠近。
湖边的灵兰阁,三百年前,是独立的一座。
后来,御穹下令,筑了独立的院墙,在院子里种了花草。
这些年,因为皇宫里子嗣多了,御穹便空出了寝宫,让给几个年幼的孙儿们住,他也搬入了灵兰阁。
迄今,只有他一人出入那座院子,里面的康悦蓉从不曾走出来过,外面的人,也不曾进去瞧过。
无人知晓曾经为夫妻的两人,是如何相处的。
此刻,御穹在喜宴上,楼阁里灯火幽暗,只有顶层最亮。
哒哒的木鱼声,从楼阁上传来,一声声回荡在湖面上。
龚姣儿察觉身侧有人,转头,甜蜜甘醇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白天里厮杀一般的激*情与甜蜜。
她望着他,他望着湖面,两人静默良久,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尴尬。
他在生气她的不辞而别,也生气她竟把他当成个没有担当的男子,更气她竟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龚姣儿欲言又止,却思忖良久,也寻不到合适的话。
白天的事,她无法怪责,毕竟他是为救自己的命。
她已欠他三次,还有娘亲的命,也是他幼时从御蔷的鬼爪下救出来的……
现在却好,失了心,失了身,偏还有那个誓言亘在两人中间。
怕她又逃开,他无声靠近,却又矛盾地不敢太近,只隔着一条手臂的距离,小心翼翼地打破沉静。
“怎在这里?”
“喜欢听上面的木鱼声。可以静心。”
他清冷讽笑,“本皇子的心才静不了呢!你这会儿不是很平静么。”
她顿时周身紧绷,惧怕他再说下去,阖眼深吸一口气,无奈地又红了眼眶。
“无殇……”她一开口,眼眶泛红。
“还疼吗?”
她顿时明白,他指的是她的身体。
见她涨红了脸,气恼不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当时,你若不激怒我,我会温柔些。”
“你就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吗?如果我们一直为这种事僵持,大家会怀疑。”
“怀疑?”他强压不住怒火,忍不住抓狂地咆哮,“我们又没有杀人放火,你到底在怕什么?”
她烦躁焦灼,心已然在摇摆。“我们应该回到从前。”
“不可能。”他忍不住恼怒,“我们和瑟儿、淳于加峻一起成婚,双喜临门,父皇和母后也一定开心。”
“无殇,你不必这样逼迫自己接纳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
“普天之下,只有你觉得,我不喜欢你。”说完,他扣住她的手,朝着灵兰阁走。
到了灵兰阁的门口,龚姣儿顿时心慌地站住脚,“无殇,你干什么?这里是禁地。”
“你不是喜欢听木鱼声吗?我陪你听。”
“为什么?”
“这会儿不听够,你定会找个庵堂从此去敲木鱼!”
她刚才是想心事想出声了吗?他怎就,连她心底这最隐晦的秘密,都一清二楚?
她在后面挣扎,他一脚就踹开了灵兰阁的门。
院子里没有守卫,也无人阻拦,他们畅通无阻地上了楼,直奔顶层。
楼上的人听到动静,木鱼声突然失了轻缓沉静的节奏。
门板轰然大开,无殇一眼就看到,正对门口的无名牌位——黑色的一尊,那么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