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她一身高深莫测的神力,她的恨与怨,都被封死在橡木屋里。
她想躲,缩在墙角里,看到的是墙壁上深刻的斑驳文字。
康悦蓉穿越千年的话语,深深浅浅,斑驳成殇,留在这里。
字字句句,如魔咒,如噬心的毒,如碎骨的钝刀,让她痛不欲生。
那些话里似带了声音,她清楚地记起那女子声如丝缎,温柔如水,笑起来唇角还有醉人的梨涡,眼神清清静静,似含了泪般动人……
“悦蓉,你不要怪哀家呀!怪只怪,你太聪明!”
她片刻也不想呆在这里。
她想把自己藏起来。
然而,推开黑棺的盖子之后,看到的却是白发苍桑易容而成的御风……
“风,起来,快带我离开!你忘了?在我嫁给御尊的前一晚,你说,一定会带我离开的……你快起来呀!”
她手摸到了御风的脸上,一层脸皮却脱离下来,露出一张陌生而枯槁的面容。
她又推开了御穹,弥里,凌一,南宫恪和御之煌的黑棺,都是戴了易容面具和假发的。
这些……都是御医院失踪的护卫。
“溟儿骗哀家,他忤逆哀家……”她冲到门口,凝聚真气怒打厚重的大门。
真气却被千年橡木吸纳,无任何力道。
她反而因激发真气而毒发,心口钝痛地似被重击了一下,呕出一口血……
暗红的血,在橡木地板上,瞬间化为枯黑的粉末。
她脑子反而清醒过来,忙奔到橡木屋的床榻处,在床的边沿处敲了三下,整个木床划开,露出一条黑洞洞的狭窄通道。
而通道里,竟有个方方正正的白玉石板,那石板上,刻着一片秀雅的字。
“莲央,西门冰玉,御穹,轩辕博,你们都错了!你们害不死我康悦蓉!
死在这里的,是我被关在这里之后,御穹临幸的第一位女子——他的新宠。
那些话,是我每日来探望她时刻下的。
我要亲眼看我一双幼子,夺取血族,颠覆血族,一统天下,哪怕久等千年,万年,也要笑看你们灰飞烟灭!”
莲央恐惧地丢了白玉石板,“康悦蓉,原来你知道这里……为什么你会知道?”
御蓝斯在橡木屋的门外,走出白骨坑,穿过皇后寝宫的大殿,恍惚忆起,一些模糊的情景。
那一日,母妃带他来给西门冰玉请安。
西门冰玉牵着御之煌的手,艳羡而威严地打量着他和母妃。
“溟儿,你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像你父皇,也像你母妃……”
那时,他方才三岁,却已经懂得如何回应大人的话。
“母后,皇兄也好看,皇兄比儿臣更像父皇。”
西门冰玉便对母妃笑,笑得看不出丝毫憎恨。
“呵呵呵……蓉妹妹就是会管孩子,瞧瞧这小嘴儿甜的!”
她说着,却不理会母妃的客气与恭顺,便狠狠地拧他的腮,尖利的指甲刮着他脆弱的皮肤,拧的他眼泪滚到眼眶里,却不敢流出来。
母妃俯视着他,眸光里尽是疼惜,隐忍与愧疚……
御之煌便站在一旁,瞧着他咯咯邪笑。
他清楚地知道,就算没有莲央太后,西门冰玉也容不下母妃。
但,若没有莲央太后的推波助澜,母妃不会死,死的……将是西门冰玉。
可……医馆里那位姓康的女子,看似那般年轻貌美,真的是他和恪的母妃么?若是,她为何不肯与他和恪相认呢?
他一路思忖着,离开皇后寝宫之后,穿过宫道时,碰上正找他的一剑和云端。
“殿下,地下通道的大石都已经打开,碎石无处安置。”
“碎石就添在千年橡木屋的前后,封死白骨坑,本王……永远不想再看到那东西。”
“是!
随即,御蓝斯以牵引传音,召集寒影诸将调兵京城,又放出一只银雀给苏锦煜传信。
一剑和云端,在暗道里带着护卫们运送碎石时,却看到一个立领金凤锦袍的女子,瞬间从通道里飞掠而过,朝着丞相府的方向去了。
丞相府内。
锦璃一身异域风情的紫色荷边裙袍,纤瘦空灵的身姿,跨过丞相寝居的门槛,聘婷婀娜,似一朵空谷幽兰。
她背着大药箱,转身对洛丞相夫妇与洛清绝颔首,请他们留步。
丞相夫人不放心地问道,“悠悠姑娘,我家老爷真的不必再服药了吗?”
“丞相已经完全康复,再不必多服药,还请丞相日后饮食用药都小心些。”
洛丞相笑着应下,和蔼地命令,“清绝,带姑娘去账房领了诊金,用我的马车送她回医馆。”
“不必,不必……洛将军已经给过很多诊金了,民女怎能再收呢?民女告辞!”
锦璃说完,背着药箱,小跑着匆匆出来丞相府的大门。
洛清绝看了眼父母,瞬间跟出来。
“千恨,你现在变成这副模样,一句话都不肯对我说了?!”
莲央飞身落在两人身前,阴沉旋身,“洛清绝,你刚才叫这女子什么?”
“太后?!”
洛清绝与锦璃异口同声,两人惊惧相视,猜不透她为何发髻歪斜地出现在这里。
洛清绝却是反应极快,忙挡在了锦璃身前,“太后听错了,末将刚才叫她悠悠。”
锦璃见状不妙,握住拳头,指甲狠狠地刺进了掌心里。
刚返回寝宫的御蓝斯,以及,正在药草行里与人商谈价钱的弥里,身躯皆是猝然一晃。
御蓝斯瞬间飞身出了寝宫。
弥里则扯了凌一到身边,“璃儿出事,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