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璃在门口僵站良久,忽听到弥里的声音。
“那傻子已经走了,你还站在那边干什么?”
她转过身来,愧疚地跪在弥里面前。
他已然恢复绝美的姿容,黑发,黑袍,俊眼修眉,玉颜如冰,朗朗如月的目光,温柔俯视着她……
锦璃跪着上前两步,轻轻地抱住了他的腰际。
“弥里,对不起,我来晚了!丰”
“傻丫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弥里大手落在她头上,如父如兄,那不该有的感情,却都藏在了这一轻触间。
她鲜活的心跳和温度,是最好的安慰,也胜过世间任何灵药。
“其实,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这样说,御蓝斯又要不开心了。”
她破涕为笑,忍不住从他腰侧侧首,正看到御蓝斯脸色铁青。
“弥里,我们时间紧迫,你能先帮我救父皇么?”
弥里揶揄戳了下锦璃的额头,“瞧,他这是要把我支开了。”
锦璃便松了弥里,帮御蓝斯一起扶着凌一出来黑棺。
凌一对锦璃一笑,算是打过招呼,就去救御风。
不过片刻,御穹和御风也都能自行爬出棺材走动,却容颜还是苍老之态,曳地的长发白缎般,惊心动魄。
南宫恪和御之煌虽然醒了,却痛得浑身不能动。
几人小心翼翼地合力,将他们抬出来。
御之煌坐起身来,看到锦璃,就忍不住无赖撒娇起来。
“丝丝……人家好心痛,还以为你死了!来,快过来抱一下……”
锦璃忙上前,安慰地轻轻抱了抱他,便迅速松开。
御之煌顿时心花怒放,贪得无厌地嚷,“不够,不够呀……”
御蓝斯似笑非笑地伸一个手指,威胁地戳在他的断手上,“皇兄,你还要抱么?”
御之煌痛得咝了口气,那可怜之态,顿时收敛了。
“老七,等我好了再削你!”
御蓝斯不羁地挑眉,“别呀!有本事你现在削我!”
御之煌斗不过他,当即就对御穹和御风告状。
“父皇,皇祖父,你们看老七,又欺负我呢!丝丝,你也得管着老七!”
瞧着他们说笑,南宫恪也不禁扬起唇角,视线终是落在锦璃脸上,瞧着她安然无恙,还是忍不住嗔怒,“我说过,不要擅自用假死药。”
锦璃却不知悔改地,与御蓝斯十指相扣。她甘愿,为这男子赴汤蹈火。
“恪,只有这个法子,我才能来这里。”
御蓝斯在她的手背上轻吻,旋即松开她,便坐下来,把自己腿上的铁板拆下来给锦璃,“这个给恪用吧。”
然后,他又把腰间地拆下来,一撕两半,给御之煌固定手臂。
御之煌却皮笑肉不笑,“老七,你甭这么假惺惺的,等我好了,还是削你!”
然后,他手臂上一阵剧痛,害得他直哆嗦。
锦璃看他们一眼,麻利地给南宫恪固定好双腿。
一行人得救,却尚未脱险。
他们有说有笑,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御穹正在环视这橡木屋里,他心爱的女子,刻下的那些悲伤的文字。
御蓝斯注意到他眼底似有绝望,忙跪行到他面前,“父皇,儿臣在宫内举步维艰,需要人手相助,明日是册封大典,也是杀太后的唯一机会……”
御穹大手慈爱落在他头上,却看着自己的手,从未想过,自己竟也有如此苍老之态。
似有一日,悦蓉曾说,“若我有朝一日变老,可怎么办?”
他拥她在怀,眼中是无尽花海。“你若变老,朕就陪着你永远老去。”
她撒娇地摇头,“不要,我要你永远这般英俊美丽,会有很多年轻的女子,代我爱你的。”
“除却巫山不是云!”
看到她为他留下的溟儿与恪儿,便如看到她,可他不能自欺欺人,他终究是辜负她千年,这千年,该是以死偿还的。
“溟儿,朕身边能用,且力量高强,与太后无牵引之力的,就剩朕的两个护法,一剑与云端。朕中毒之时,担心他们被杀,放他们出宫了。”
御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小玉笛给他。
“吹那首朕从前交给你的童谣,便可召唤他们。”
“父皇放心,儿臣不会让他们做任何危及性命之事,只是让他们去丞相府,接应父皇和皇祖父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毕竟,丞相府是是非之地,不能久留。”
御穹虚弱地笑着摇头,清楚地感觉到,此一醒来,别沉睡之时,衰老更快。
“溟儿,他们是朕留给你的。明日登基,别辜负你皇祖母的一番安排,她终究是败给你,才不得不让你登基。民心所向,势如洪水,
她不敢悖逆。朕受此困,愧对列祖列宗,辱没皇族,不配为王称帝,以后,就看你的了!”
御蓝斯抬头望着他,因他眼底的绝望之色,莫名惊慌。
“父皇,璃儿有解毒之法,她会给你和皇祖父解毒的。”
“不,朕不想恢复年轻,朕答应过你母妃,陪她一起变老。”说着,他自嘲笑了笑,“只是不知,你母妃是否还记得朕。”
“父皇……她一定记得您!”锦璃跪在御蓝斯身边,担心地望着他,“母妃定也期望,您能平安康健,有子孙承欢膝下……”
“你这丫头,惯会安慰人。”御穹无奈叹了口气,“璃儿,你该明白,失去心爱之人是什么滋味儿!正如你当初执意去沙漠救溟儿,朕心意已决……你们挡不住的。”
锦璃哑口无言。
御蓝斯也无法再劝。
御风却从旁脸色铁青,已然震怒。
御穹经过他们,走到御之煌和南宫恪近前,盘膝坐下来。
御之煌忙挣扎着坐起身来,两条断臂不自然地垂着,未开口,眼泪先落了下来。
这辈子,他从没有这样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