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国师以结界封住寝宫,我……有事请教国师。”
她独自前来,护卫宫女也不带,伏瀛已然猜到了她的来意。
伏瀛只得依言照做,忙道,“王妃娘娘所请教之事,是……天谴。”
“你的意思是……我的眼睛,已经无药可治?此生和阿溟,再难相见?”
伏瀛沉默半晌,才道,“近来,老臣也在考虑此事,试想如何破解。”
“国师可有良策?”
伏瀛左右为难,无法回答她是与否。
“娘娘此生命数强硬更改,触怒上天。因此,娘娘若要见到殿下,必要付出代价。”
她想驳斥,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女子,却……普通的女子,是无法通畅地行进于前世今生的。
“娘娘若想复明,除非……有一双新的眼睛
。”
锦璃心思剔透,瞬间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伏瀛无奈地叹了口气,“娘娘,此事还需得与殿下商议……再说,老臣只是推测,这法子太危险,若是尝试之后失败,娘娘便永远会成为瞎子,此生此世,再难重见光明。虽然现在以药物进展迟缓,却总是有希望的。”
“若阿溟问起,你告诉他,雪狼王朝的雪山之巅,有位神医可医治我的眼疾,是你的魔球里显现的。他日理万机,不便远行,我让弥里和凌一护送我前往,让他放心。”
锦璃说完,久久未听到他的声音,怅然一叹,双膝果决跪在了地上。
“国师,恳请成全!毕竟,这一切……也是你亲手造成的。有些痛,你也当承担。”
锦璃说着,抬起头,脸儿朝向他。
“国师给殿下看一个假象,并非难事。”
伏瀛眼眶乍红,无言以对。
当初,他让御蓝斯去寻这女子,是因身为师父,救徒心切。
普天之下,没有哪个女子,能抵挡得了他一手培养的徒儿,他确定这女子会爱上殿下,却没想到,殿下竟对这女子先动了真心。
若殿下没有爱上她,得了天下,见着她死去,也便罢了。
可……
“老臣尽力而为。”说着,他两手搀住她的手肘。“娘娘此去,若无希望,也要尽快返回。无论娘娘能否重见光明,殿下和世子郡主们都不会嫌弃娘娘的。”
“好,若无希望,我定尽快返回。”
伏瀛得了她的保证才点头,忙叫宫人来,搀扶她回紫宸宫。
锦璃坐在餐桌旁,由得孙嬷嬷拿筷子亲手喂到嘴边,乖顺如孩子般吃下。却不禁想到从前与前世的从前。
她因练飞鸾舞,被打得手脚不能动,都是孙嬷嬷这样一口一口喂她的……
然而,她却无法对这位如母亲般的女子说谢。
嬷嬷总是认为,是她的倏忽,才导致肃娴下毒成功,因此……比从前对她更是尽心。
她这个谢字若出口,必然让她老人家更愧疚。
于是,她只默默地吃,而且,是胃口极好的吃着。
南宫谨却胃口不佳,怕娘亲担心,只拿着筷子碰碗沿,做出忙碌吃饭状。
无殇自己拿着小汤匙挖粥,见哥哥无精打采,一口不吃,这就嘟着小嘴儿开口,“娘亲,哥哥得了相思病,不吃饭!”
小家伙说完,漂亮的额头上就被敲了一记。
锦璃正为御蓝斯缺席早膳失魂落魄,听得两个儿子打闹,这才有了笑意。
“娘亲,这两日怎不邀淳于夫人来?”南宫谨忍不住问着,总算扒了一口饭。
“淳于夫人已经学会绣花,正在家里忙着给她要出嫁的第十八位女儿绣嫁衣。”
南宫谨长长长长地一叹,好不哀怨。
淳于缦的第十八姐才出嫁呢,她是第三十二位,不知要等多少年,才成为他真正的南宫夫人。
无殇鬼灵精怪地啊呜,吃了一大口粥,坏笑着说道,“娘亲,哥哥是想缦姐姐了!”
“淳于缦要去学堂,每日忙于学业,自是没空来玩的。”
锦璃不想儿子这样难过。
小孩子见了面,也不过是玩玩闹闹,见过了,也便安了心。
“青丹?”
“奴婢在。”
“你今日带谨世子去学堂玩,听说方来生暂代堂主之职,让他安排世子与南宫夫人在一处,听两堂课就回来。”
青丹对南宫谨暧昧挑眉一笑,忙恭谨应下,“是。”
无殇挑高了浓眉,则对南宫谨嗔舌,“哥哥总算有胃口了。”
然而,早膳用完,锦璃却也未能等到御蓝斯回来。
她在桌旁静坐良久,伸手摸了摸早就备好的汤盅,竟已然冷凉许久。
他是又为何不吃早膳?太忙?还是……不愿见她这样子?
嗅到孙嬷嬷一身淡雅内敛的脂粉香,她朝着那个方向伸手。
“嬷嬷,早膳重新热一下,我亲自去给殿下送去。”
“是。”
门外一声通报,殿门打开。
锦璃亲自端着托盘,数着步子,一步一步靠近那忙碌地头也没抬的男子。
她虽看不到他,却能听得到,他笔端不曾停止。
“阿溟……”
“嗯!”
听到他略带惊讶的声音,她抑制不住地扬起唇角。
脑海中想象着,那绝美的俊颜,映在金碧辉煌的光芒里,昙花般惊艳天下。
孙嬷嬷说,他今日穿了一身蓝紫色的明黄绣纹王袍。
她记得,他总是坐姿端正,霸气四射,单是那简单的姿态,亦是威慑人心。
可她还是不
满足于这样的想象,贪婪地,想真真切切看到他。
御蓝斯不经意地抬头,见她正两手端着托盘,以脚尖试探向前……
那握笔的姿势微僵,伟岸的身躯在王座上未动,眼见着上面汤盅摇晃,他气息深重地一呼,仍是没有过去扶她。
这倔强的小女子,之所以如此,便是想以行动告诉他,她是个瞎子,却不是废人。
她循着声音,凭着记忆中的高度,把托盘搁在桌案上,摩挲着,把汤盅放在他的折子一侧。
然后,她又把托盘上盛放几样菜的白玉碗盘端出来,筷子也摆好。
“你先吃一点再忙。”
“不忙,本王只是在写请柬。”
“请柬?”
他这才搁下笔,握住她的手,把她牵过桌案,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来。
“给女儿们补满月酒。”
他是刚刚想通的吧!看到龚荀跪在她的肩辇前了?
“镜水城在建,你和恪都两边忙,喜宴暂延后些时日吧。”
“这请柬是……给齐帝和你母妃的。”
“他们呀……”
锦璃忍不住抬手摸眼睛,指尖局促地抖。这样子,母妃见了,也定会伤心。
察觉到他视线盯着自己,她忙把手放下,佯装整理袍服。
“阿溟,等百日宴再请他们吧!听说,大齐京城也在忙于改建,而江南……入了雨季,必然要防涝防洪,父皇日理万机,还是不要他们多跑一趟。”
他便把折子推到一侧,端起汤盅浅吟一口,故意把茶盅盖碰出了动静,让她知道,他在品尝她亲自送来的早膳。
“爱妃既如此坚持,本王听你的。”
然而,那折子却并非是为满月酒准备的,他也压根儿不曾想准备满月酒。
折子上龙飞凤舞,笔迹苍劲有力,写的是……
“雪狼王朝皇帝陛下,贵国九皇子玖,自求婚大齐伊始,辗转入血族日久,与溟私交甚笃。溟听闻其近日常往返黑杉岭与天廊城,深感忧心。黑杉岭毒物出没繁多,于身不益。恳请陛下,宣召其回狼族,玖弟在外游玩日久,又常研毒药毒物,溟不愿他效仿轩辕颐,也望其尽孝父母膝下……”
锦璃便摸着了那折子,为他整理好。
他视线落在她手上,差点被刚喝到口中的血液呛到,忙搁下汤盅,不着痕迹地把折子放回原处。
“你别忙,折子摆在这里,我一会儿还要斟酌……”
“阿溟,伏瀛国师为两个女儿占卜如何?她们……”
“她们未来安好。”他心虚地叹了口气。
“她们的夫君呢?都是怎样的男子?”
“容貌绝美,文武卓绝,器宇轩昂,皆是人中龙凤。”
将来,他定要甄选最美最好的男儿,给两位女儿,至于魔球里出现的两位,他的确都不喜欢。
不过,刚出生的那位,他却是顾着锦璃的关系,不得不送一份贺礼去。
至于另一位……便是这份给狼王的折子才能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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