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冽这句打趣,却让御蓝斯笑不出,他忙转身又看镜子,眉宇不禁皱起来。
从前,他的八位王妃个个养尊处优,锦衣玉食,无一不是待下人服侍,虽说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他日理万机,压根儿没空欣赏那些。
还是这量体裁衣的本事,看得见,摸得着,暖人心脾,瞧在眼里也踏实。
皇祖母,这个顽童般至高无上的皇太后,说不定真的会为锦璃做些疯狂之事播。
不过,皇祖母最先开口的,恐怕是责难锦璃的失礼。
烈阳打在皇宫的琉璃金瓦上,各处辉煌夺目。
行在重重宫阙围拢的宫道上,锦璃却浑身肃冷跫。
这些路,是她走过无数次的。
前世,今生,路旁花草都似无甚变化,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让她又有些恍惚,分不清今夕何夕一般。
她本能地按住左臂上的蔷薇臂环,心里才安然几分。
踏入宫门的一刻,她便觉的四周微妙。
宫人们眼神不敢在她身上多做停留,却个个浑身长眼,分明都在死盯着她。
堂堂宁安王府郡主,突然被宁安王的沙场仇敌狼王陛下收为义女。
成为狼族公主当日,又被皇上传召到御前伺候,她身份可疑,贵贱难辨。
转眼,她又得太后恩典,到椒房宫伺候自己的姑母。
所幸,姑母又是被她所救……
后宫妃嫔于那几日,都盼着后位悬空。
如此一来,她不但贵贱难辨,还成了宫妃们忌惮的仇敌。
所有人都想知道,她于西山猎场内对皇上施了什么蛊,竟让君王一反常态,又将皇后接回椒房宫。
如此一番故事与事故之后,还不算完。
她苏锦璃,这本该是未来皇后的女子,自幼被父母悉心保护于瑶云阁的嫡女郡主。
与天下无敌的溟王殿下暧昧不明,得狼王子馈赠锦囊厚礼,她该是上天的宠儿。
一夜之间,她却被同父异母的姐姐挤掉了名分,从此与大齐后位失之交臂……这却也是不幸。
锦璃踏着诡异的气氛,一路到了太后寝宫。
经过通传,入了内殿,又被吓了一跳。
整座宫殿人满为患,宫妃齐聚,皇子皆在,除了康晴公主看她还算和善,其他公主个个眼神玩味讽刺。
台阶之上的上位,端坐着皇帝康邕,与太后苏氏。
这俨然是审犯人的阵仗!
锦璃眼看着红毯,步步上前,从容跪下来,“璃儿给太后娘娘请安,给皇上、皇姑母,众位娘娘,皇子殿下,公主殿下请安!”
“璃儿,快免礼!”太后忙把这苏氏的大功臣叫到身边,握住她的手,让她坐到身边来,眼看着这小丫头战战兢兢,却面不改色,她笑了笑,柔声说道,“璃儿,知道今儿为何人如此齐全么?”
锦璃环看众人,一眼,就看到了正端着茶盅的康恒。
他眉眼憔悴,脸色苍白,唇上无血色,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病容。
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她才摇头应太后的话,“璃儿不知。”
“大家都来看你的,他们都想瞧一瞧,你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否则,怎让吸血鬼和狼人都对你俯首帖耳,就连皇上也对你言听计从?”
锦璃哭笑不得,惶恐地忙起身解释,“太后娘娘,吸血鬼都走了,至于义父,他堂堂狼王陛下,要做什么,全凭自己的喜好,其他人是不能左右的。而皇上……”
锦璃看了眼康邕淡笑的龙颜,才道,“锦璃那日去西山猎场无理取闹了半晌,皇上又是责怪,又是惩罚,终是念及与皇姑母夫妻情深,才网开一面。”
话说完,人群里穿来几声激烈的咳嗽……
这声音,一声一声刺了锦璃的心,前世,她每每听到这声音,都会紧张心疼半晌,这心疼似成了习惯,竟改不掉了。
是康恒。
他以帕子捂住口鼻,咳得肺都要出来似地,手帕移开,唇上便染了触目惊心的红。
四周妃嫔,公主,皇子皆是一脸关切,却是眼神各异,康肃脸上的幸灾乐祸几乎要藏不住。
锦璃看着他唇上的血,心头一震,疾步冲过去,“你……怎么了?”
她的仇还没报呢,他怎么能病入膏肓?
她还没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她还没让他尝到骨肉血亲被残杀的滋味儿!
康恒见她紧张的到近前来,脸色越是死灰。
他气急败坏地擦了擦唇,随手把帕子丢给端了托盘过来的宫女。
锦璃见托盘上有漱口水,极有眼色地端起来递给他。
他接过去,眼里的委屈和深重的怨怒就再也藏不住。“我还能怎么?还不是被你气得?可恨那些御医,不肯让我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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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身暗青色的锦袍,越显得人整个人都暗淡无光,随时会死掉一般。
锦璃想斥他一句活该,当着帝后与太后的面,这两个字终是没说出来。
然而,这样大的罪名,无异于等同谋杀,她苏锦璃可担待不起。
“我到底怎么气着你?好好的,你说明白。否则,大家还以为我负了殿下呢!”
“你自己做了什么,还需要我说?你苏锦璃就是负了我!”
他震怒的抬眸,幽深的丹凤眼怒瞪着她,一把火喷出来,差点将她烧得魂飞湮灭。
锦璃惊得退了一步,灵魂都被他一双眼刺穿一般,不禁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