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宛不知何意,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有看见,“听说那天宫里会有一场盛大的烟火,去年的烟火就让人叹为观止,倒不知今年的是何光景。”“你若是当真想看,随我姑母一道进宫就是了。”江清颐笑得狡黠,“反正我姑母去也是一个人,多没意思。”
这话有些古怪,甚至是突兀。可江清颐虽然活泼了些,却到底是大家闺秀,不会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沈宛诧异不已,正寻思着说句话遮掩过去,就见周夫人微微颔首,然后笑道:“既然这样,到元宵那天,我就派人去接你吧?”几乎没有给人拒绝的余地。
沈宛更是吃惊,也不敢贸贸然应下来,为难道:“虽说想看烟火,可我从未进过宫......”哪怕是公侯之家的小姐,想要踏入宫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有外命妇才会在过年时进宫朝贺,有些体面的夫人们还能被请到内殿,见到皇后娘娘。如周夫人这样的,自然有那份荣耀。若是沈夫人还在世也就罢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就这样跟着周夫人进宫,算是什么事?
似乎看出她的犹豫,周夫人笑道:“正好,皇后娘娘也想见见你。”“那就麻烦夫人了。”听闻和皇后娘娘有关,沈宛没有半点迟疑,爽快的应了,“到时候还得夫人多多指点才是。”“放心,放心。”周夫人笑得眼睛眯起来,拍着她的手背,“宫中规矩大,可你只要看着其他人如何行事,自然而然就会了。”安抚着她,“有我在,不会闹出什么笑话的。”语气很和蔼,就像家里的长辈对待小辈一样。
沈宛心中顿时起了一样的感觉,她强忍着才能保持面上的镇定,“只是不知道该穿什么衣服好?”“你寻常穿的衣裳就很好。”周夫人很高兴的样子,“那天太后兴许也在,她老人家不喜欢看人穿得太华丽,喜欢正色,你这样,正好投其所好。”竟拉着她的手开始说起宫中那些妃嫔和女官们的轶事来。
沈宛知道周夫人这是在指点自己,很认真的记下,眼角余光却发现江清颐百无聊赖的晃着脚,东张西望。
“你不用紧张,皇后娘娘最是随和不过,倒是几位公主,脾气有些大,可你是小辈,只需记得恭敬二字即可。”话毕,她端茶轻抿,润润嗓子。沈宛就低着头,若有所思。周夫人眼中闪过一抹满意的笑意,又敲了江清颐的头,“知道你坐不住,可不许胡来。”
“知道啦!”话音未落,江清颐已跳起来,迫不及待的拉了沈宛的手,“去我屋子里坐坐。”沈宛正想问问她方才使眼色是何事,也跟着站了起来,匆匆行了个礼,出了屋子。骤然从温暖的屋子里出来面对这冷啸的北风,沈宛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绛紫趁机将方才周夫人赏的披风与她披上,一行人绕过屋后小径,到了住处。
“京都的冬天可真冷。”一进屋,江清颐就迫不及待的将手神到熏笼上去,“真真冷死了,我活了这么大,还头一回觉得冬天这样难熬。”“江南的冬天不也一样冷?”沈宛偏要逗她,“更不必说江南少有地龙,岂非更难过?”“难不成你去过?”江清颐瞪大了眼睛,“我们那边可暖和了,还能出去堆雪人,哪像这里,手伸出去,就要冻伤了。”
沈宛抿着嘴笑。
“你笑什么?”江清颐瞪着她,“一看就不怀好意。”“我在想,你姑母特地招你来京都......”沈宛促狭的瞥着她,“说不准还有好多个冬天呢!”江清颐一想就知道她的意思,俏脸一下成了两块红布,作势挠她,“你这样的老实人,也会欺负人!”
沈宛雪雪呼痛,眼睛亮晶晶的,“你方才一直朝着我挤眉弄眼的,是何缘故?”这次轮到江清颐促狭的笑,“有人对我姑母说,让她带你进宫见识一番......”
沈宛心中咯噔一跳,见屋子里立着的丫鬟个个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轻咳了一声,“我们两个人说说话罢。”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可见七八个丫鬟侍立在侧,江清颐这才惊觉失言,忙正色道:“你们都下去吧。”待到门被阖上,她才继续说道:“我姑母很喜欢你,你不必担心。”
担心?她有什么可担心的?当初周夫人不喜她,她不也一样毫不在意?
沈宛并不认为自己要讨所有人的喜欢,甚至对于外面的人怎样看她,也从不放在心上。人活在世上,为的就是快活二字,若是事事都要顾虑这个小心那个,那活着还有什么快活可言?她又没有伤害别人,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旁人如何想,与她何干?
见她没有说话,江清颐又说道:“我们这样的交情,你也不必不好意思。我大表哥那人虽然性子冷,可行事有君子之风,他既认定了你,定不会负你。”说着,又笑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我那大表哥这样为一个人上心,也算是见识了。”意味深长的看向沈宛,“你不知道,我大表哥那人,看上去对谁都很温和,其实骨子里有股傲气,和谁都不远不近,让人既想接近,又唯恐亵渎。他轻易不会对一个人好,可一旦对你好,那可是执迷不悔......”
她的话,沈宛每一句都懂,却每一句都不明白。只觉得胆战心惊,“你说什么?”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