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护送船只来到此处的两只海豚冒出头来,她扬声笑道:“还要再麻烦你们送我回岛了。”
说罢,她舌尖抵着下齿,发出了三长四短的哨声。两只海豚再度潜入水中,下一刻,船只行进的速度陡然加快。
胡不思安下心来,走到叶则和池韶司身边。她半蹲下来气沉丹田,准备把他们两人分开。
结果拉扯了老半天,池韶司的双手双腿就像是长在了叶则身上,纹丝不动。
胡不思只能无语地看了看如同八爪章鱼缠着叶则的池韶司,郁闷得想要捶地。
“累死老娘了……”
*****
池韶司从黑甜梦乡里醒来,整个人仿佛置身云端,轻飘飘地没有真实感。
他神思恍惚地望着屋顶好半天,忽然如遭雷击,挣扎着坐起身来。
“阿则,阿则……你在哪?阿则……”
嚅动着干裂苍白的嘴唇发出声音时,他的喉管像是被利刃割过,但他恍若未觉,只是睁着一双亮得惊人的幽黑眼睛四下张望。
他看到了数丈之外,被竹青色帷幔笼罩的一张床榻。朦胧间,似乎能看见榻上正躺着一个清瘦修长的男子。
池韶司安静了下来,他喉间干涩得发不出半点声响,如同有数颗砂砾堵在嗓子眼。
先前凶戾至极的眼神已经柔软下来,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看不清面貌的男子。
攒足力气之后,池韶司便撑着虚软无力的身体扶着屋内触手可及的器物,迫不及待地走向了对面的床榻。
拨开竹青色帷幔之后,叶则安然静谧的睡颜映入眼底,他的胸膛随着平稳的呼吸一起一伏。
明明他只是安静地躺在床榻上沉睡,池韶司的眼眶却倏地红了,手指微微蜷曲,像是一个不安的孩子。
他极轻地唤了一声:“阿则……”
池韶司觉得自己犹如置身幻梦,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叶则的脸颊,指腹在光滑柔嫩的肌肤上来回磨蹭着。
真实的触感让他不再犹豫,俯身将微微颤抖的嘴唇轻轻贴在了叶则唇上。
眼前一片模糊,池韶司不由眨了眨眼,滚烫的热泪毫无征兆地滴落下来,湿润了叶则纤长森黑的眼睫
。
叶则似有所觉,睫毛轻颤了颤,眼珠也跟着转了两下。
池韶司立刻屏住呼吸,凝神注视着他,轻声呼唤:“阿则,你睁开眼看看我……”
叶则皱了皱眉,表情似乎有些嫌恶。
他许久没有睁眼,被光线刺激得几次睁开又忍不住闭上,池韶司连忙用手掌遮住他的双眼。
察觉到叶则柔软的睫毛轻轻扫过自己的掌心,他忍不住微微扬起唇角,目光柔软似春水。
“好了,”叶则声音嘶哑地说,“你都多久没刷牙漱口了?还亲我……”
他话语一顿,忍不住抬手轻抚眼前之人的脸庞。
池韶司的大手移开之后,他才看清了对方憔悴的面容和微红的眼眶。
刹那间,心中柔情满溢。
“哭什么?我不是说过,这次不会骗你了吗?”叶则强忍着喉咙的不适,微微笑道:“亲亲我吧,反正我们半斤八两,我也不嫌弃你了……唔……”
池韶司闷声不吭地吻了下来,双手紧扣着他的十指,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嵌进怀中。
两人苍白干裂的唇瓣被津·液湿润,恢复了些许血气。叶则的舌根更是被吮吸得发麻,口腔内的疼痛之感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失而复得的狂喜充斥着胸腔,以至于池韶司对唇齿相依的感觉都有些上瘾了。
他忘情地吻着叶则,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个人在房屋门口站了很久。也许他发现了,只是置之不理罢了。
站在门口的人终于看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扬声道:“该换药了!”
叶则身体登时就是一僵,池韶司脸皮却厚如城墙,全然当做没有听见,继续投入地吻着身下之人。
胡不思:“……咳咳咳,该换药了!”
“唔……起,嗯……起来……”
叶则挣扎了两下以示抗议,池韶司才不甘地咬了咬他的嘴唇,直起身子向后望去。
他拱了拱手,道:“多谢胡神医救命之恩。”
胡不思冷哼道:“要不是为了印……叶则,你以为我会救你这个天魔教的教主?”
池韶司被她嘲讽也浑不在意,神态自若地说道:“我是在谢你救了阿则。”
胡不思:“……”
此时此刻,她万分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手贱把这厮也捞上来?
叶则捶了池韶司一拳,但他浑身虚弱无力,这软绵绵的拳头碰到池韶司身上,无异于调·情。
池韶司当即看了他一眼,拿手包裹住他的拳头,笑意深深地唤道:“阿则
。”
胡不思觉得眼前这一幕实在不堪入眼,忍不住闭了闭眼睛,便听到叶则哑着嗓子说:“不思,多谢你来救我们,还打破原则救了阿司。”
她默默地想,就连这两个家伙说的话都不忍卒听了。
“废话不必多说,真要谢我,伤好之后多帮我采摘些药草就是了。”
*****
池韶司的身体底子好,一个月之后就调养得差不多了。
倒是叶则,身体虽然渐渐好转,却像是染上了弱症,气虚体寒,时不时就会头疼咳嗽。
胡不思诊治许久都找不出原因,只能归咎于他是假死之后落水才害上的弱症。
池韶司已经知晓叶则为何笃定自己绝不会死的真相,仔细一想,他立刻便明白叶则是为了让他突破壁障,摆脱走火入魔之症才如此苦心孤诣。
在明白连累叶则变成如今这副体弱模样的罪魁祸首便是自己之后,池韶司显然十分自责。
叶则只能绞尽脑汁地安抚他,至于真相如何,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总不能告诉池韶司,这是游戏光脑赋予这具躯体的升级版惩罚debuff吧?
三人在这座海外岛屿上居住了将近一年之后,胡不思便留下了调养身体的丸药方子,乘着船舶离开了。
叶则与池韶司站在海岸边目送她远去,直至那一艘船只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叶则才有些怅惘地收回了视线。
池韶司心平气和地问道:“舍不得她?”
叶则背脊一寒,微微笑道:“只是有些惆怅,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故人。”
池韶司低声“嗯”了一下,说:“你先前曾说,等到开春的时候,与我一同游历四方。现在,我不是天魔教教主,你也不是南海佛门弟子,你可愿意?”
一年的光景,世事变幻无常。
北地天魔教有了代教主花如练,水云宫与天魔教在各个方面的斗争也陷入了白热化阶段,坐实了少主叶则以身饲魔的传言。
叶则正好有意回去看看,便笑道:“好,能与你一起共游山川四海,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池韶司弯起嘴角,忽然垂首含住他的唇瓣吸·吮舔·吻,放在身侧的手臂也慢慢搂紧了他的腰肢。
叶则从善如流地揽住他的脖颈,扬起下颌承受他缱绻温柔的亲吻,整个脑袋因为窒息而空白一片。
直到被推倒在沙滩上,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起来!”
池韶司埋头在他颈间亲吻,语气十分委屈:“又没有外人在。”
叶则:“……”
——妈的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