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尽湿的厉寒朔自湖心小岛游回岸边之后,便看到两盏成双结对的夹纱灯静静地伫立在夜空下,马背上已经没有了叶则的身影。
厉寒朔:“……”
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而后只能叹了口气,提着两盏夹纱灯骑马打道回府。
自从花灯节之夜被叶则耍了一通后,厉寒朔就敏锐地感觉到对方在躲他。
叶则的逃避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也不想逼得太紧,最后反倒把对方推得更远。
可是,一旦捅破了那一层窗纸,一切就会变得与以往大不相同。
即便厉寒朔努力想要维持从前那亲密的关系,可事与愿违的是,叶则没有半分想要配合的意思。
久而久之,不说梁景胜,就连国子监内与他们两人素不相识的学子们也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
学子们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两个曾经亲密无间的人是如何闹到这种境地的?
最后,他们只能想出来一个牵强附会的解释——厉寒朔的脾气又臭又硬又冷,叶则肯定是受不了他的冷酷无情才会疏远他。
这个看似合情合理的解释很快就传遍了国子监,不知者自然是人云亦云,知情者却只能守口如瓶。
八月旬假,叶则回到宫中的时候还被叶鸿拉着旁敲侧击地询问了一通。
太子殿下说:“我虽不喜厉寒朔,但你交友不必顾忌我的想法,只要你开心就好。”
叶则敷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皇兄。”
太子殿下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弄得更加心焦了,又问道:“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大有只要叶则一点头,他就把厉寒朔五花大绑过来任由幼弟处置的意思。
叶则忍俊不禁道:“没有,皇兄你就别担心了。”
叶鸿看了看他,突然伸手抚向了他的眉间,“你总是这般愁眉不展,我又怎会安心?”
叶则起初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即便淡定下来,微微笑道:“皇兄,你该担忧的是国家大事,而不是这些琐事。我真的没事,你放心罢!”
叶鸿只得摸了摸他柔顺的黑发,语气温和地说道:“好,不管你想做什么,皇兄总是支持你的。”
叶则微微笑了笑,不置可否。
*****
秋去冬来,叶则与厉寒朔的关系慢慢回暖,最终维持在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
厉寒朔依然会与叶则、梁景胜一道用膳、学习基础学科,但他与叶则却甚少再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叶则仍旧会坐在弦月湖的九曲回廊上吹笛,与钟凝钰琴笛相和。厉寒朔往往只是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听着,一双眼睛盯得叶则背后发毛。
照理说,在遇到萧远之前,叶则不会对任何一个游戏世界的人物产生异样的感情。就算他的演技已经炉火纯青到能够以假乱真的地步,他的内心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他可以十分理智,甚至是冷酷地利用游戏世界中的人物来完成任务。
然而,面对萧远、贺梓轩的时候,他却只能笨拙地逃避。
——现在也许还多了一个厉寒朔。
叶则心知老板肯定有事瞒着他,这个sss级连环游戏任务没有他想象中的简单,他的任务目标也许不仅仅只是一个游戏世界之人。
叶则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厉寒朔,不禁想到——你到底是谁?
厉寒朔似有所觉地侧头看过来,见到叶则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地听课,只得心怀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这是甲子班在岁假之前的最后一堂术数课了,教授术数的先生显然也察觉到了学子们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回家的兴奋情绪,一贯肃然的眉目间带上了些许无奈之色。
术数课结束后,叶则回到斋舍,身后缀了一个厉寒朔。
叶则问道:“你跟着我作甚?”
厉寒朔道:“我要肄业了。”
叶则不冷不热地说:“恭喜。”
厉寒朔:“我会离开帝都,出去游历一年。”
叶则语气淡然道:“一路顺风。”
厉寒朔皱眉:“阿则!”
叶则终于正眼看他了,“寒朔,你希望我说什么呢?”
厉寒朔哑然,“我……”
叶则:“你明知那是不可能的。”
“阿则……”
厉寒朔不由分说地一把抱住他,在他挣扎之前说道:“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我会死心的,你给我一点时间罢!我实在受不了你这样对我了……”
叶则浑身一颤,慢慢回抱住他的腰部。
察觉到他的回应,厉寒朔微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就连嘴角都微微上扬了几分。
——以退为进,实乃上策!
厉寒朔目光暗沉地看着叶则,良久才松开手,一把抽出了他别在腰间的玉笛。
“你还没有送我肄业贺礼,这支玉笛,权且当做一个念想罢。”
叶则听到他迈步离开斋舍的声音,忙说道:“等等……我不是差人把肄业贺礼送到镇国公府了吗?”
厉寒朔背对着他扬了扬手,说:“殿下不必相送,我定会好好保管这支玉笛的。”
——让“琴笛相和”的佳话见鬼去吧!
叶则:“……”
——这家伙是选择性失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