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夫人果然叹了口气道:“这几日天冷,莲儿老毛病又犯了,在屋里歇着呢。”
青梅心下大为担心,也顾不得招呼顾长清了,几步飞奔进了屋里拐进贺子莲的卧房,后面贺夫人便招呼顾长清进去。
屋里生了数个火盆,虽也算得暖热,毕竟比不得顾府的地龙暖和。贺子莲病中憔悴,又是闲居家中懒怠打扮,只随意将头发挽了起来,斜倚着靠枕瞧书,青梅见了她这幅病弱的模样,心中不由一痛,几步抢过去握住她的手问道:“感觉怎么样了?”
“老毛病了,也不过那样,姐姐怎么来了?”贺子莲正是孤寂苦闷之时,陡然见了青梅,如何能不高兴,欢笑之下,脸颊上才有了点血色。
“出来采买些酿酒的东西,难得出府一趟就来看看你,顺便找贺先生问些事情。”
“哥哥还在国子监,若想见他,只能叫人递个消息过去,叫他晚上回来了。”贺子莲既知青梅身在顾府,自然也不会再有叫青梅亲往国子监的想法。
青梅点点头:“那我今晚就住在你家好不好?”
“好呀!”贺子莲喜得拍手,“正好一起说话儿。”
青梅心中欢喜,这才想起顾长清来,拐出小闺房到得客厅时,果见顾长清正在那里喝茶,旁边顾夫人作陪。自打顾含章过世,家里的应酬往来便都交在了顾夫人身上,加之贺子墨近来不在家中,有客造访也只能由她亲自陪着了。
厅中顾长清见她出来了,便抬眼瞧她,青梅摆出个哭脸,十分忧伤地道:“二哥哥,莲儿她又病了,我……”欲语还休,心里的想法却已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
顾长清善于察言观色之人,哪能不明白,心中虽是暗笑她这幅模样,脸上却还是得严肃起来,道:“既是如此,今晚你就留在这里,明天我派人接你回府,母亲那边我会禀明。”
“多谢二哥!”这声致谢倒是真心实意。
顾长清微微摆了摆手,说是有事在身就先走了。青梅送他出去,回屋又细细问了贺子莲的病情,知道这是她先天不足所致,只要卧床静养,待得春天便会康复,担忧便也散了。
此时已是正午,贺夫人备了午饭,三人闲谈吃饭之间少了许氏,难免各自感叹几句。饭间青梅将来意道明,贺夫人便到外面寻了个孩童,叫他去国子监中给贺子墨传个话,另外谢了几个钱。
国子监离崇仁坊并不算近,贺子墨平常若是无事就会住在学舍中,今晚难得他回家来住,贺夫人准备晚饭时便格外用心,青梅在旁帮忙,就连贺子莲都披了厚衣起身,围在厨下的火盆旁边看她俩忙碌。
贺子墨回来时天色已十分昏暗,天上有一两颗星子现出来,昏昏暗暗的缀在那里。
厨下的三个人忙得热火朝天,饭菜大多摆上了桌,只差最后的一道冬瓜汤了。贺子墨以为是家中有事,是以走的匆忙,待见了厨下这幅家常忙碌的景象,才放下心来。
青梅问候了一声“贺先生。”贺子墨便道:“原来是青梅来了,许伯母安好?”
“母亲很好。”青梅笑了笑,等贺夫人将汤盛在瓷盆中,她就想端到屋里去,贺子墨却道:“盆子烫,我来吧。”顺手就接了过去。
四个人在等下围坐吃饭,寄养在这里的小不点儿在青梅身边蹭来蹭去,对小主人的思念用了整个后晌都没表达完。青梅也是欣喜,快快的扒完了饭,便又拉着小不点儿玩——在贺家养了近两个月,这只狗可是越发肥壮了。
饭后贺夫人收拾碗筷,青梅想要帮忙时却被贺子墨叫到了书房,直白问道:“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事?”
屋中灯火明亮,灯影下的少女纤细挺秀,比先前似乎是长高了一些,举止间也比先前稍微拘谨了些,不似先前那般调皮好动。书房中三面墙壁上皆是摞满的书籍卷轴,案上笔墨砚台摆得整齐有序,那一座青山小笔架还是青梅送的。
同样的书影墨香,同样的妙龄少女,她给人的感觉却全然不同了,多了几分稳重内敛,少了以前的神采飞扬。贺子墨可以说是看着青梅长大的,此时也不知是该欣喜她变得懂事,还是该遗憾她失了活泼,倒是心情复杂。
青梅却是完全瞧不出他情绪的,只是拉了旁边垫着蒲团的交椅坐下,咬了咬唇道:“贺先生,今天青梅过来,是想跟您请教些朝堂上的事情。”
清亮的眸子瞧过来,贺子墨便道:“关于顾府?”
青梅点了点头:“我跟顾府的关系说起来纷繁复杂,有些事我不方便问顾府的人,只能来求助先生。”她的目光陡然有些热烈起来,却分明带着些对先生的恭敬,“不知如今的官场上,顾府是怎样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