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中,婴儿的啼哭声,一声高过一声。
宜萱袖子底下的拳头已经攥得发白,却一声不发。
叶岐已经取出了银针,飞快地扎在李福晋周身大穴上,又急忙开药、熬药,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血崩终于止住了。
叶岐擦一把冷汗,道:“李福晋已无性命之虞。”
这句落在宜萱耳中,进本了一个多时辰的神经总算松缓下来,可这一松,骤然浑身软软的,噗通一声便跌倒在了地上。
“格格!”吴嬷嬷等人急忙将她搀扶起来。
宜萱侧脸便瞅见嫡福晋那心有余悸的表情,她露出笑容道:“还是李妹妹吉人天相!也不枉费我这半年竭尽全力照顾!”
宜萱低头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眼睛几乎都要冒火了。却也知道,如今她反驳也是无益,反而要是落得不敬嫡母。只会给嫡福晋发作的借口!便一语不发,等着。
一直等到邻近晌午十分,阿玛雍亲王方才下朝归来。
宜萱正在产房里,一口一口喂着额娘吃参汤,倒是让嫡福晋先一步开口,以满是雀跃的语气报喜道:“恭喜爷,李妹妹生了一位小阿哥。孩子很是健康!虽然李妹妹产后血崩。不过幸而叶医正医术高超,如今已经止住血了,想来是没有大碍了。”
话音刚落。雍王脸上的欢喜表情骤然散去了大半:“血崩?!怎么会血崩了?!”
“这……”嫡福晋急忙道,“李妹妹到底是已过四十的人了。”
宜萱“哐啷”一声便将空落落五彩鸳鸯碗撩在了旁边的小香几上,那满眼睛的怒色终究瞒不过雍亲王的眼睛。
雍王脸上一愣,便越过嫡福晋。直接问她:“萱儿,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宜萱上前来,见了个福,语气很冲地便直直开口道:“女儿能知道什么?明明额娘昨晚就发动了,偏生嫡福晋派遣报信的人今早才去净园。女儿急忙赶来的时候。额娘已经生了,原本一切看似顺顺利利的,产房里的接生嬷嬷却突然冲出来说额娘血崩了!当真是蹊跷得很!”
话虽然是平铺直述的话。那语气却是一句比一句冲。而话中的意思,竟是直指嫡福晋乌拉那拉氏。雍王焉能不明白其中之意,当即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雍王扭头冷冷看着自己的嫡妻,嗓音低沉而冰冷:“今早卯时,本王将李氏交托与福晋,亦是说过,务必母子均安!”
嫡福晋看到自己的丈夫如此责怪的眼神,脸上有一抹神伤之色浓得化不开,她忙哽咽这自辩道:“爷,妾身真的已经尽力了,何况,李妹妹如今不是没事儿吗?”
可是嫡福晋这番开脱的话,并没有让雍王的脸色有丝毫的缓解,雍王扭头便唤了医正叶岐上前,直截了当地问:“李氏身子如何了?”
叶岐跪地,恭恭敬敬道:“回王爷的话,李福晋已无性命之忧,只是——这次血崩不轻,着实伤体,少说也要调养半年才成,而且……”叶岐顿了顿,方才小心翼翼地道:“只怕日后李福晋是很难再有生养了。”
宜萱听了,倒是终于安心下来,额娘的年纪,本就不适合生养了。如今能保住自身安稳,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事情了,何况——宜萱的目光看向被包裹在襁褓中,浑身红通通的孩子。她的六弟,也还算健康,已经是很幸运了。
只是——
宜萱暗暗咬牙,便问叶岐:“叶医正,之前额娘生产顺利,缘何产后会血崩?!”——这血崩,怎么瞧都透着不寻常的气息!!她可不会傻到认为这只是一个意外!!
叶岐微微踟蹰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回话道:“依脉相来看,李福晋她……她似乎是服用过活血化瘀的药物。”
宜萱的凤眸冷了下来,只是比她更冷的是雍王的眼睛。
嫡福晋神态慌张,急忙道:“爷,这次真的不关妾身的事!!!”
这句脱口而出的话,看似是辩白,可终究是暴露了。
雍王眸中有寒气爆裂而出,“这次真的不关你的事?!意思是说,曾经,你做过什么吗?!”——当初,雅思哈在书房说出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一句句浮现在他的脑海。
——王爷,恕奴才多嘴说一句不该说的话:也请您小心自己的嫡妻吧。
——奴才只是觉得越是看上起贤惠的嫡妻,只怕是愈心狠。王爷早年也是连续夭折了好几个孩儿,莫非心中一丁点怀疑都没有吗?
他曾经的确没有一丁点怀疑自己的嫡福晋,可如今是她自己不打自招!!!这次不关她的事!意思就是上次与她脱不得干系了?!弘昐、弘昀——竟然真的都是乌拉那拉氏所为吗?!!
嫡福晋急忙摇头:“不!!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雍王冷冷看着自己的嫡妻,她的表情,那般惶恐而无辜……呵呵,无辜??!从前弘昐和弘昀夭折的时候,她也是这般“无辜”!!
雍王强行遏制住胸腔里汹涌的愤怒,冷冷道:“出去!滚出丹若苑!!”——此刻当着女儿和众多侍妾的面儿,雍王丝毫不给嫡福晋颜面。左右侍妾,自是默不作声看着这一出好戏。
“爷……”嫡福晋眼睛骤然红了,“您当真不相信妾身吗?!妾身真的什么都没做啊!天地为鉴,若妾身真做过一丝一毫谋害爷子嗣的事情,就让妾身不得好死!!”——这般恶毒的诅咒,言辞铮铮的从她口中吐出。
雍王却冷笑出声:“你当然什么没有谋害过本王的子嗣,只不过是眼睁睁看着那个辛者库贱婢之子害死弘昀,而置若罔闻罢了!!”
嫡福晋骤然浑身都僵硬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