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强化过的听力,这下起了好几层鸡皮疙瘩,太尖了,这是世界级的高音啊。
尖叫之后,女汤传来殴打的声音,和马听着就为刚刚那位撑杆跳同学捏把汗。
希望他以后还能有孙子或者孙女吧。
这时候,和马的顺风耳,听到了澡堂外面的对话:“福冈县警,有人打架?”
“是的,在浴池里。”
“哪一个?”
“呃……好像三个都在打。”
和马扶额,他能想象警官听到三个澡堂都在打架时满头问号的样子。
接着和马听见有人打开喇叭时发出的蜂鸣音,不光他,屋内不少人也听见了。
“我是福冈县警,东都警署的巡查部长佐藤,里面的人听着,聚众斗殴是违法行为,请立即停止。如果斗殴过程中有伤及无辜,我们就得请你去警局吃猪排饭了!”
和马看着下面,下稻叶彰闲捂着手指混在一帮比他高的小弟中间,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和马:“收手吧,啊稻,外面全是警察。”
“你等着瞧!我这就去跟大赛组委会举报,说你用盘外招!”
和马:“记得先去做医疗鉴定啊。”
他很确定下稻叶的手没问题。
练剑道的本来就经常被打到手,指关节脱个臼什么的太正常了,都磨练起来了。
而且人的关节脱臼次数多了就会变的很容易脱臼,这可能也是一种保护机制。
和马上辈子右手的手指骨,就因为写字的时候特别用劲,高三备考的时候关节越来越松,到后来干脆就可以把关节咔吧一下拉开,就感觉越过关节的那条筋都给拉长了。
所以和马刚刚掰那一下,疼是真的疼,仔细检查八成没啥事。
除非这三少爷是个假把式,平时不练剑。
下稻叶瞪着和马,牙齿磨得咯咯响。
“好!好!”他说,“你等着吧!反正玉龙旗是车轮战赛制,就算中途伤人被禁赛也无所谓。你不是开道馆吗?玩忍术吗?我让你再也搞不了这些花活!你就只能去写歌了,周刊方春就在那里拿着你写的歌尬吹,看着都烦!你没了那些名头,写的歌看还有人听不!”
和马:“那正好了,我也想远离这些琐碎事,当一个纯粹的音乐家,我求之不得呢。来吧,明天把我手打断吧!不过我提醒你一件事,上一个想要玩赖把我手打断的人,现在坟头草都这么高了!”
别人这么说,那叫修辞手法。和马这么说,是在阐述事实。
去年暑假魁星旗比赛中,想要玩赖打断和马手的大吉山北高的远藤中人,坟头草真的有那么高了。
不但如此,给远藤中人做了关键那假竹刀的石恩宙,坟头草也只是矮了一点点罢了。
但是下稻叶彰闲并不把和马的话放在眼里。
他哼了一声,转身往浴池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高举双手喊道:“打架的是我们,我们这就出来!”
日体大剑道部的众人,搀扶起刚刚被和马几板凳放倒的攀岩队员藤村三郎,跟着他们的部长往外走。
和马见状,也从墙上跳下,长出一口气。
这时候有个小年轻冷不丁拉住和马的手:“请等一下!”
和马疑惑的看着小年轻:“怎么了?”
“那个!那个!我刚刚看到你战斗的样子,深受启发!我可以把你画进我要投稿新人赏的漫画里吗?”
和马盯着这男生打量了好一会儿:年龄大概十三四岁……嗯,这就不太可能是尾田荣一郎本人了。
尾田这个时候应该才刚上小学。
和马可不想看到索隆拿着板凳战斗的画面——等等,好像也可以有?毕竟海——航海王这作品各种逗比角色一堆一堆的。
索隆挥舞着三张板凳,画风好像也没有带歪太多嘛。
于是和马点头:“可以啊。如果得奖了,把样刊寄一份到东京葛氏柴又******的桐生道场。”
“好的,一定会的!”少年欣喜若狂。
和马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
这个年代日本孩子想当漫画家,就如同和马上辈子年轻人想当网络小说家那样。
但是画漫画也好,写小说也罢,都是看天赋的。
鸟山明上班路上闲得无聊捡起被人落在电车上的漫画看了眼,怒骂一句“什么玩意我也能画”,辞了工作就开始画,最终成为一代巨匠。
但是鸟山明只有一个。
还有富坚义博这种根本不想画漫画,因缘际会之下画了还成了的人。
富坚义博同样只有一个。
绝大多数投身漫画行业的年轻人,在时代的巨浪下连个水花都没翻起来。
绝大多数甚至连出道都做不到,只能一辈子当漫画助手糊口。
就连当漫画助手,也会根据能力的强弱被区分出三六九等,有名的强力助手到处赶着趟给赶不及截稿的漫画家老师救火,也能住上大房子锦衣玉食。
而更多的年轻人只是一边干着收入菲薄的工作,一边继续为了出道努力。
他们是沉默的大多数,被大时代忘掉的大多数。
和马上辈子三十年的生命并不长,却也看过不少这样的事情了。
比如虚拟主播,有人乘风而起甚至冲击万舰,更多的则是默默的毕业,连人带他们的形象一起仿佛流星一般划过时代的天空。
还有的人,甚至饿死在了出租屋里。
但是和马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他被那样单纯的目光直视着,面对那样的目光他没有办法击碎少年水晶一般的梦想。
“那我就等着了。”和马说,“就算这次失败了,也不要灰心,要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少年愣住了:“哈?”
“呃,是一句中国谚语,就是只要有根性,就一定能化不可能为可能的意思。”
少年脸上露出崇拜之色:“好厉害!你不但能打,还懂中国的谚语?”
和马:“那当然,我可是东京大学的学生啊。”
少年一听“东京大学”四个字,仿佛一下子就觉得和马能文能武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毕竟是东京大学的学生啊。
他说:“东京大学,我知道的!你们占领了讲堂,要和美国人干到底!”
和马摇头:“不不,那是十多年前了,现在我们的武德没有那么充沛了。”
少年露出失望的表情:“没有了吗?我爷爷跟我讲故事的时候,明明说了你们不会放弃的啊。”
和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总不能告诉小孩“我是个中国人我们中国人会殴打美国人的但日本可能没机会了”。
于是和马指了指澡堂大门:“我不出去不行了,警察在叫了。加油吧,孩子!”
说完他扭头就跑,把自己刚刚获得的小迷弟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