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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勃然大怒,血涌上了头,原本苍白的脸色红得吓人,连眼睛都红得要滴血。
“魏霸这是要造反么?”诸葛亮嘶声道:“交通敌国,内外勾结,将彭城拱手相送,多年的战果毁于一旦,那么多的将士白白牺牲,数不清的钱粮付之东流。他这是拿军国大事当儿戏么?”
蒋琬等人面面相觑,都知道诸葛亮会生气,可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诸葛亮大发雷霆,谁也不敢吭声。看到他们这副模样,诸葛亮更生气,两手气得发抖,嘴唇也有些颤抖起来。
他扫视一周,目光落在顾谭的脸上:“子默,你拟一份奏疏,我要弹劾魏霸。”
顾谭站了起来,拱手施礼:“敢问丞相欲弹劾魏霸何罪?”
“何罪?”诸葛亮沉下了脸。顾谭这话问得可有些不对劲,他这是想为魏霸说话吗?“子默不知?”
“谭不知。”顾谭直起了腰,迎着诸葛亮喷着怒火的眼睛,不紧不慢的说道:“车骑将军在湘关丁忧,东线战事已经不归他负责。邓艾等人丢了彭城,就算有罪,也应该由镇东将军负责,为何反要弹劾车骑将军?谭愚钝,请丞相指点。”
杨仪忍不住了,站起身来,大声斥道:“听你的意思,似乎邓艾等人有没有罪都有待商榷了?”
“是的。”顾谭也提高了声音,他对诸葛亮表示礼敬,却没有把杨仪放在眼里。他昂头挺胸,目光炯炯,刚才的那一份恭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胜败乃兵家常事,世上哪有常胜将军?面对魏军大军压境,我军没有骑兵,心生惧意,举止失当,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就算他们有怯战的事实,那镇东将军救援不及的责任也比他们更重要,降罪于他们,岂不是也要降罪于镇东将军?”
顾谭转过身,放缓了语气:“丞相,江淮之间,本就是舟马交换之地,魏军不能过大江,我军不能越淮泗,乃是常态。彭城孤悬,救援不便,就连车骑将军当初也因为救援彭城而受挫,何况是镇东将军初来乍到?如今失了彭城,退守广陵,虽说因祸得福,却也军心动摇,此刻再降罪谴责,又有何益?丞相,难道我军此刻还有夺回彭城的实力吗?”
诸葛亮眯起了眼睛,盯着顾谭。顾谭面不改色,挺立当场。诸葛亮有些意外,在他印象中,丞相府里从来没有人在这种情况下敢和他对峙。不过,他虽然生气,却也听出了顾谭的意思。
你有证据证明这件事和魏霸有关吗,就因为邓艾等人是魏霸的旧部?恐怕无法服众。现在负责东线战场的是马忠,马忠有救援不及的事实,一旦魏霸不服,反咬一口,马忠也逃不了干系。
这是从政治得失上来看,从战事本身来看,同样不宜把事情闹大。
江淮一带,向来就是南北争锋的战场,魏国有骑兵优势,利于长途奔袭,机动性非以步卒为主的汉军所能及。有大江为堑,不擅舟辑的魏军同样无能为力,只好望江兴叹。这是近三十年来的战事证明的结果。周胤、丁奉突入彭城,这才打破了这个常规,可是随后的彭城之战证明,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储备的情况下,这可能未必是一个好事。特别是在骑兵受损严重的情况下,继续坚守彭城,必然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与其如此,不如就此放弃彭城。
现在,邓艾他们弃城而走,恐怕就是知道长期坚守的不易,主动弃城,顺便给马忠出个难题。马忠如果想重新夺回彭城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就算攻下来了,也未必守得住。既然如此,不如承认现状,让马忠坚守广陵,反而来得更实际一点。非要斗气,也许正中魏霸下怀。
就眼前的形势而言,东线的情况其实是常态,之前占据彭城反而是意外。认识到这一点,与其弹劾魏霸,把这件事扩大化,不如将计就计,把注意力放到西线来。先将魏霸搁在一边冷处理,等解决了李严之后,魏霸独木难支,想怎么处理他都可以。
只要不意气用事,就必须承认顾谭的建议是最好的。比起和魏霸纠缠不清,这么处理更有弹性,更能掌握主动权。事实上,你不弹劾,大家也能清楚这是魏霸搞的鬼,弹劾他却未必能有确凿的证据,一旦魏霸不服,说你是诬陷,反而被动。
说到底,还是实力问题。魏霸实力不足以掀翻丞相府,所以只能玩些小手段。丞相府虽然拥有天然的道义优势,却因为实力不足,也不足以一举覆灭魏霸,所以必须忍耐一时。等制服了李严,夺回他手中的兵权,拥有了更多的实力,情况自然有所改观。
诸葛亮沉默良久,缓缓的点了点头:“子默言之有理。只是这件事影响太坏,若不对魏霸加以申诫,怕是难以服众。”
顾谭躬身一拜:“谭试作一书,再请丞相过目,如何?”
“如此甚好。”诸葛亮意味深长的瞥了顾谭一眼:“有劳子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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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