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校不解地看了看他。对方似乎的确是第一次听说那玩意儿,然而他怎么会知道……
“有。墙上连着一些装置,个头很大,我看不出是什么。其实里面没人,都是机械——切肉、运输……”
李真第三次追问,并且微微挺直了身体:“你是说你在看到它的时候,还有肉从那上面切下来?你仔细想,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中校顿了顿,看向荣树。再迟钝的人也看得出李真对这方面的信息相当感兴趣,因而中校犹豫了。万事都是有代价的……
李真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冷冷一笑:“最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不清楚你们之间有什么协议,但是这件事……和你们之间的协议关系不大。唔……或者说你们这样的个人、组织,关系不大。这或许是攸关整个世界命运的事情。”
这帽子扣得好大——世界命运。这种话从任何一个人的口中说出来都会教人发笑,然而中校知道他此刻面对的可不是“随便什么人”。
他愣了一会儿,语气变得更加郑重。一个念头在他的心中成形,因而他用微微发颤的声音试探着问:“您是说……类种?那是类种的肉?”
李真轻声笑了笑,摇头:“你只管说——最多以后,我也不管你们这里这些狗屁倒灶的军政府。”
中校抿了抿嘴。他细细思量一会儿,继续说道:“要说细节……很多现在记不清了。但是我在那里的那个车间的确是在工作着——切肉、运出去,那里只有这么两道工序。我在那里看了约莫一分钟,就切了几十次,成品就是我们看到的那种肉块,挺厚,挺结实。”
“那种肉块有十公分厚。”李真沉声道,“你说切了几十次,就是几十个十公分——好几米。但是你说那整条胳膊也不过十米长,那么这意味着……”
“它在边切边长,就在你的眼皮底下。”
中校一愣,瞪大眼睛。随后他一拍膝盖:“对啊!我怎么能没想到?!”
李真略笑了笑,轻声说:“情理之中的。”
中校不清楚这个“情理之中”是什么意思,但李真又问了他几个更加详细的问题,他一一答了。
随后李真靠上椅背闭了眼睛,摆摆手:“您二位谈吧。”
于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中校与荣树低声交谈起来。李真在思考一些很不可思议、很可怕的事情,同时也在听这两个人说话。
荣树并不避讳他,或许是有意让他知道更多的信息。
因为军政府同真理之门所盘踞的摩尔曼斯克之间达成某种秘密协议的缘故,双方在私底下实际上保持了有限度的联系——例如中校就曾经去往摩尔曼斯克近距离观摩了他们的生产车间。因此对于更北方事情,军政府所知的信息更多。
而“冷杉与鹰”需要的就是这方面的资料。从荣树的只言片语当中李真觉得他们似乎仅仅是“未雨绸缪”,想要提前对敌人了解得更多。然而往更深里想去——北方刚刚经历了一次核爆,损失必然惨重——或许他们想要趁火打劫。
但两个小孩打架或许只是因为一个极不起眼的原因,但冷杉与鹰这样的组织真要做些什么的话,就一定有非做不可的理由。而无论是“未雨绸缪”还是“趁火打劫”作为荣树来到此地孤身犯险的理由似乎都有些牵强。
两个人交谈了两小时,期间伴随一些轻微的争吵,最终达成了一个协议。而李真也知道了一些他想要知道的东西。尽管中校和荣树在某些时候的用辞相当隐晦,但这并不妨碍他透过表象知晓背后的某些东西。
例如……同在车里的那两个人。
那两个人很奇怪。身材高大健美,眉眼之间却有类种的特征。在李真所见的一切生物当中,或许清清是最和他们相似的了。但这两个人绝不会是“门徒”,他们还都太“弱小”。
而“冷杉与鹰”这个组织里,这种人似乎占据了大多数。荣树相当细致地询问了摩尔曼斯克大本营当中的一些细节,对于那里的研究设施尤为关注。李真觉得这两者之间必有联系——或许那两个人同真理之门之间的联系比他想象得还要更加密切一些。
但如此种种在中校口中的那个手臂面前统统显得微不足道。
而那东西……他不知该如何去描述它,或者说不该如何去面对它。
李真意识到,倘若他那个大胆的猜测是真实的、可证的,那么……
也许这个世界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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