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琰被殷寒亭推坐在茶榻上,袖摆垂落,露出苍白瘦削的手腕,他捂着眼道:“寒亭我没有办法……所以才来求你,救救我……”
殷寒亭压着崇琰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下来,“你说天帝让你去的?”
崇琰眼眶通红,哑着嗓子道:“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我们之前还好好的……就连去漭山的前一天都……”
“我不想知道这些。”殷寒亭阴着脸打断道:“我只问你,守漭山的魔族是谁?”
“是梼杌……怎么办?天帝他要把我送给梼杌……”崇琰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被送到凶神手下会变成什么模样,他会死吗?不……或许连死都是奢望,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浮木,双手紧紧搂上殷寒亭的脖颈,身体在颤抖,眼泪落在殷寒亭的肩上,不一会儿那里就湿了一片,“我不想去……寒亭,我会死的……天帝他……他肯定不要我了,他是不想要我了!”
殷寒亭僵硬着身体,因为感受到崇琰哽咽间流露出的对天帝的痴情,他没有办法心无芥蒂地揽住他的腰,像是对待小草那样将他抱在腿上耐心安抚,“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不要把我送给梼杌!”
身为四大凶兽之一的梼杌,在上一次大战中因为挑衅天帝,被腾蛇缠住吞了半个身子,若不是同为凶神之一的穷奇来救并重创腾蛇,只怕现在它早就变成蛇肚子里酸液化的血水了。换言之,梼杌与天帝之间有着血仇,梼杌向天帝要人,除非……
殷寒亭心下疑虑重重,只道:“不会,等到今日破晓,我带你去天宫面见天帝。”
“我不去!”崇琰抱得更紧了些,摇头时眼泪蹭在殷寒亭的耳际,“不要……万一我回去他就把我送给别人怎么办?”
“不会,有我在。”
“那等你走了之后呢!”
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破晓将近,去寻找小草的侍卫们还没有回来,殷寒亭推开崇琰,抓住他的手腕沉声问道:“那你希望我怎么办?”
崇琰咬着嘴唇,他沉默不说话,也让殷寒亭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起来,东海与魔族的战事刚起,他原本不日就将开赴战场,结果现在小草受伤,闹性子躲起来,连大夫都找不到人医治,这一头事情还悬而未决,崇琰又哭着求他……
殷寒亭压着心头那股燥郁之气道:“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崇琰缩起身体,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不过却是终于开了口,“我听说……狐族,前段时间给你送来了一个人。”
殷寒亭闻言心底一冷,话说到这里,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狐族送来的美人有什么特殊之处能让他另眼相待,不过就是幻形之术罢了,“是又如何?”
崇琰怔愣了一瞬,他不相信殷寒亭会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我……我只是……”
殷寒亭放开了崇琰的手,果然,不管有心还是无意,崇琰是有些和从前不一样了,“去天宫。”
“不……我不要去……我就是从天宫逃出来的,真的,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又要把我送走?!”
这句话如重锤一般狠狠击在殷寒亭心上,他有些恍惚地望着泣不成声的崇琰,那个原本在他记忆中淡泊坚强的人如今正软软地握着他的手,显然是对横在面前的困局已经束手无策。
“你说过会保护我。”崇琰知道自己捏住了殷寒亭的死穴。
“只要我走出东海,天兵就会来把我带走。”崇琰抬起头,满是泪水的脸上除了害怕和恐惧还有一丝乞求,“帮帮我……我不要再回去,我差点……都见不到你了……”
“梼杌提了什么条件要换你?”殷寒亭无法控制自己翻涌的情绪,他不相信天帝会为了蝇头小利就轻易把脸面抛到一边,能那么干脆地应下换人,那肯定……
“梼杌说……它愿意守在漭山,五百年之内不踏出一步。”
殷寒亭闻言愕然。
崇琰惨笑道:“你相信了吗?天帝他是真的想把我换出去……连你也……不愿意要我了是吗?”他说完顿了一下,破罐子破摔般大声质问道:“那只小狐狸,就真的那么好?”
殷寒亭脸色苍白下来,低声喝道:“崇琰!”
“你宁愿护着他也要送我去死!”
“够了!我不会让你死!”
崇琰这才怔住,眼中仿佛看到了希望,“你答应了?”
答应什么……答应用小草代替崇琰回天宫?然后把小草往火坑里推?
“我……”
“这样我以后就可以留在东海陪你……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