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看清他的动向,到底底线如何。丢下那句话后,我真的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走出了挺远,我一直凝神注意,终于听到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也慢下脚步。
“等一等。”
我慢慢停住,回过头。
“你到底是什么人指使来的?”
看着任志豪脸上的汗,我终于露出了笑容,等他追上来跟我并肩,才抬脚前进。
任志豪的心里剧烈地斗争着,脸也憋得通红,却半晌未语。
“任大哥,咱们到外面走走吧,在这儿呆得久了太闷得慌。”
任志豪虽未表示态度,却还是跟上了我的脚步。以前没少审过犯人,这一句语带双关,他还是听得出来。
两人虽是各怀心思,却如果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踏在这也许同样陌生的土地上。
不过时,我们已经走出了这家厂子。这儿算是个开发区,附近都是各种各样的小厂,因地制宜生产着不同的产品。
“任大哥,实话实说吧,我是蒋局长女儿的同学。”
任志豪嘴里却不饶人:“怕是男朋友吧。”
我笑着看他,即不肯定也不承认:“任大哥,我来这儿是想挽救一颗在正途上越走越远的心灵。”
“你这话什么意思?”
“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任志豪还在内心做着挣扎,我感到自己已渐渐掌握了主动。
“我不明白。”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得自小雯的那支录音笔:“现在没有外人,也没有任何危险啦,咱们就开诚布公地谈谈。”
一个干警的机敏,任志豪不难发现我掏出来的是何物,从他的想法,知道此举赢得了他的好感,眼神愣愣地盯着。
我拉着他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任大哥,为了那笔钱,连良心都出卖了,值得吗?”
“我跟蒋局长并不熟悉,见的面加在一起也屈指可数。说实在的,我也不懂他的为人如何。但有一点我清楚,他在老百姓中的口碑可是很好的。当官跟平常人一样,也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在其位谋其政,却是最起码的。”
“他这次面临牢狱之灾,与你不无关系,你就忍心看着一位起码还算尽职尽责的公安局长得到这种待遇吗?”
任志豪反驳一句:“你跟他女儿好,当然看他什么都顺眼了。”
“我明白,任大哥干这个副队长多年了,始终未能扶正,跟蒋局长的用人不无关系。但人总是有好恶的,所谓‘君子绝交,不发恶声’,这样做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生活,每个人都要付出代价的。”任志豪插上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
这股怨气窝在心里快两年了,前年前任队长调走,他的机会是最好的,可是蒋局长硬是又外面调了个人进来。
可他表面上一直还是乐呵呵的,从没向任何人透露过。我挖出他掩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可以说是个大大的触动。
“姓刘的那家伙给了你不少钱,可你也想想,这钱拿得能安心吗?”
“我没有。”任志豪的分辩很无力。
我不与他在此问题上纠缠:“刘书记以前在任时也算中规中矩,可你在局里那么多年,他那两个儿子是什么东西你心里还没数吗?
二十万,说少也不少了,可你为此受这么大的苦,离家别子这么远,代价就太大了点吧。”
“你怎么知道?”
理论上讲,此事除了刘大公子与任志豪本人之外,是不可能有别人知晓的。因为刘大不可能对外宣扬,而他当然也是讳莫如深。
任志豪双眼无力地与我对视,完全不相信此事这么早就泄露了出来,再也没了昔曰警官的豪气,难道刘家倒台了?可那个刘大几天前还打过电话,示意他再在这儿受一阵子苦,很快就能云开曰出。
任志豪打破脑袋也想象不出来,正是他内心的活动暴露了这一切。
我从口袋里掏出仅余的一包香烟,扯开丢过去一支,然后替他和自己都点上。
任志豪接过去,深深吸了一口,看手形并不熟练,但显然沉浸在了烟雾缭绕之中。
我不是此中君子,对此物也绝无兴趣,一口下去,眼前的一切立马出现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夜色渐渐降临,烟雾中的二人也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蒋叔叔就是这可以相信的人吗?
当然老妈和市民们的话在我心里,但毫无疑问,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婷婷。
香烟马上从鼻腔中又冒了出来,我身上一种莫名的乏力感。这样窥探别人的内心世界,其实是一种很耗费精力的行为。
任志豪把烟头远远地弹了出去,这个动作倒是很潇洒。
他猛地抬起头来:“那笔钱我是拿了,但从来没动过,也不想动。我这么做,其实也不是为了钱。”
“那却为何?”到了这种地步,只有步步紧逼下去。
“我不清楚你对这件事知道多少,但刘家人的势力是很大的。别看刘书记退下来了,但在市里经营这么多年,他的实力已经可以能到上面去了。
刘大这几年通过各种手段赚的钱,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他家省里也早有人,这次的人事变动就可见一斑,新任书记就跟他们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蒋局长提不上去也是他们从中作梗。
虽然心里有些不平,其实我也挺佩服蒋局长的,可错他不该跟刘家作对。年前他把刘二弄进去了,可现在不还是毫发无伤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