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正午,天空依旧铺着厚厚的铅云,顽固阻挠想要洒向大地的阳光,也遮盖了地面的那一片血。()哀嚎声渐渐平息,长街周围万道目光汇聚于一点,很沉重。
本该治病扶伤的三元阁开张,收到、送给乱舞城所有人一份大礼:六百七十八颗人头!
运尸车来了一辆又一辆,脸孔像石头一样僵硬的车夫睁开了眼,望着清扫战场的数百名“差役”,一位拉了一辈子尸体的老人神情惊恐,嘴里不停喃喃重复着一句话。
“变天了,要变天了!”
“快点,动作快点!”
韩成催促着手下,吴忠催促着手下,看似不同路,做的却是同一件事:扫雪。
下雪有下雪的好处,几百条身体里的血不足以融开冰冻,只要将地上的雪清理干净,地面也就整洁如初,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望着一片片被清理出来的空间,柱子快步跑到矗立在三元阁门口默默看着周围的十三郎身前,吼一样的声音叫道:“先生,一时半会儿还弄不好,是不是先开始?”
战场提拔,表现优异的柱子成为乱舞新序下的首名受益者,不够坚决的韩成却降了职;萧大人看英雄不问出处,一想到自己身为雪盗竟能压过皇家侍卫一头,柱子恨不能再砍三百人。
可笑的是他和其他人一样,至今仍常常忘记十三郎此时乃官家身份,仍以先生直呼。()
“时辰到了吗?”十三郎问道。
新铺开张总有个仪式,尤其是官家,更不能不做点官面文章;之前那些只是预热,正经时候根本还没到。现在可好了,典礼马上开始,门前的血都清不完。
“再有一炷香就是吉时,看进度怕是做不完。”
主持开张的李师嘴唇哆嗦,分不清是埋怨自己还是怪那些扫雪的家伙偷懒。一想到今天的正戏将从自己手中开始,李师爷又是欢喜又是害怕,还有几分淡淡哀愁,五味杂成。
欢喜的是今天注定会为乱舞城的人们所铭记,自己这个落魄老生恐怕有了青史留名的机会;害怕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会不会被那些愤怒的帮徒揪出去千刀万剐。哀愁则是眼前这幅烂摊子,到底能主持个什么样?
“再等等吧。让他们加把劲儿。对了,把吴忠叫来,有话问他。”
“诺!”
柱子答应着,一路狂奔而去,十三狼回头望着师爷,温言宽慰道:“李老不用紧张。咱们这儿就是个形式,有个喜庆样就行了。”
“满地都是血,不喜庆都不行啊。”
这话只敢在心里讲,师爷苦笑说道:“不是小老儿不尽力,现在这个当口,恐怕没有人敢来瞧热闹领喜钱不成体统啊。”
十三郎觉得这是个问题,说道:“找点水军不就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