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少爷默念了几遍,突觉得身上有些冷,问道:“好吧,现在开始,我们轮流派人监视外面的动静,时刻都不要放过。”
监视本就在进行,有了这个事情,无非更加严密警惕些,没有人提出异议;侠少爷想了想,说道:“我怎么觉得,后面半句才是重点?”
燕不离即刻点头,说道:“我也这么认为。”
……
……
做好死人的准备。
这句话听起来很平淡,很坚定,平淡得就像吃饭喝水聊天打屁一样轻松,坚定得像是钉子钉子在木桩上,不容任何置疑。
平淡与坚定,便是大恐怖。
老妇脸上的皱纹越发深刻,幽幽说道:“所指当然是我们之中会有人牺牲,问题是谁会死?或者换个说法,谁去死!”
“死”字在幽暗的洞府中回荡,每个人心里仿佛都有千百个声音在质问,由谁去死!
临阵搏杀,笑面轮回,那是血气冲头时才会产生的坦然,当处在安全的环境。以冷漠平静的语气讨论死亡,便显得可怕。
绝境中的人们不惧死亡,然而当希望出现,曙光微露的那一刻,生存的**会变得格外强烈。并会衍生许多后果。
通常情况下。这种后果不是什么好结果。
“对方已知道情况,特意点出来是为了告诉我们要以死的信念求活,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所指的对象。不会是宠兽与护卫,而是我们几个。”
老妇的声音透出疲惫,还有一丝警惕的意味说道:“厉害!”
侠少爷没有听到老妇那声警告,他的面孔发白,身体好似沉浸在冰窖中。牙关止不住颤抖。他生平第一次发现,原来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也许下一刻,他就再也无法到任何景物,听不到任何声音,脑海中也不会再有一丝念、一分想,只有黑暗。
永无尽头的黑暗,与冰冷。
这种感觉让他窒息,喉咙里仿佛堵了一把刀。空气经过便会引起颤动,割裂柔嫩,流出一缕缕鲜血。
奇怪的是,之前经历了数场厮杀,好几次堪称险死还生的情形。都不曾让他产生这种感觉。侠少爷一度认为自己视死如归,再不会因此而恐惧,颇有些豪迈与自得。
那个叫雷锋的家伙,用最简单的几个字将他的外皮撕去。真切地感受到死亡所代表的意义,痛快淋漓。鲜血淋漓。
令他痛苦不堪。
让他惊恐万分!
不知不觉,侠少爷的身形矮了半截,斜依着冰冷的石壁很难再离开。洞内无风,他的一拜轻轻波动,如声音一样。
“谁……去死?”
无人作答,就连神情最冷的黝黑青年也有讥讽彷徨,侠少爷脸色愈发惨白,哭喊般的声音尖叫道:“谁都不想死,怎么逃得出!”
这是实话,只要双方实力对比,眼前的人想安然脱身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难道指望那些救兵抵挡猎妖使,自己对一切不管不问,只顾埋头逃跑?
洞府内,护卫们纷纷低下头,神情中带着无奈与悲哀的味道,他们的使命就是保护主人,然而当死亡也需要资格,当舍去生命都换不来一丝尊重的时候,死亡还有什么意义?
沉寂中,燕不离沉声说道:“假如少爷逃得出,属下甘愿去死。”
“不行!”
侠少爷愤怒大骂:“你不能死,我身边就只剩你一个,你不能死……”
叫骂声不得不停顿下来,周围十几到喷火的目光凝聚在侠少爷脸上,仿佛十几把剔骨的刀。
一名咔吧头领站出来,寒声说道:“侠少爷的意思是,让我们去死?还是让我们长老去……”
他的话也停顿下来,粗壮的脖子上青筋乱跳,已然怒到极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侠少爷慌忙解释着,目光不敢那名头领的眼,还有十几张愤怒的脸。
“放肆!”
燕不离怒喝,软绵的手臂再次起了颤抖,说道:“敢对小……少爷不敬,你想找死!”
那名头领冷冷望着燕不离,嘲讽说道:“好大的威风,可惜这里不是燕尾郡,我等不是燕尾族的人,也没有与灵修结过仇。”
燕不离轻蔑说道:“不管在哪里,本座若要取你性命,都不过是举手之劳。”
听了这句话,周围的咔吧族人更加愤怒,纷纷站起来围绕在头领身旁,喝骂连连,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不要吵了。”
一道比老妇更加苍老的声音幽幽响起,仿佛万古之前发出的叹息,带着腐朽与沧桑的味道徐徐飘进众人耳中。
“死人,老夫最合适不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