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还不是什么经理、总监满天飞的时代,真正有身份地位的人都会在自己名片上印上职位,林夕不是不知道这个情况,只是以他来自未来的观感,总觉得在名片上印职位是一种很没档次的做法。
真正牛逼的人物只要亮出自家名号,别人就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根本就不需要再在名片上多此一举。
但是这个“偷懒”的做法落在邱徳根眼里就完全是另一种观感。
没有职位,说明林夕这家影视公司连基本的公司框架都没有,说白了就是一个皮包公司。
这让邱徳根稍稍有些失望,不过他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把情绪表露在脸上,收好林夕的名片,他跟着就问:“不知道林生准备怎么和丽的电视合作?”
“我来拍,丽的电视引进播出。”
邱徳根眉头耸动了一下,笑了笑说:“丽的电视目前的经营状况虽然不佳,但也没有落魄到需要从外面买节目来播的地步,林生这个提议是不是有些托大了?”
“那也可以是大家双方合作出资,最后按比例分成。”林夕主动退了一步。
邱徳根不无遗憾的摇摇头,“如果林生就只带着这点诚意过来,那我觉得我们真的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
“我知道,邱先生现在一定觉得我还没有搞清楚情况,但事实上没有搞清楚情况的是邱先生你。”林夕一改之前恭敬的态度,语气也变得不客气起来。
邱徳根的秘书端着两杯煮好的咖啡走进来,正好听到林夕这句话,手一抖差点把咖啡杯摔掉。
他可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和邱徳根说话,要是公司里面的人,恐怕早就引来邱徳根的滔天怒火了。
因为怕受到邱徳根怒火的牵连,秘书放下两杯咖啡就赶紧抽身离开。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凝重,邱徳根在盯着林夕看了数秒之后,这才开口说:“我怎么看不懂形势了,还请林生教我!”
最后这个“教”字发音咬得很重,显然邱徳根是很不爽的,只是强忍着没有发作而已。
“邱先生已经收购了丽的电视,但却一直秘而不宣,我想你担心的无非就是被无线当作大敌来对待,邵毅夫这两年已经开始调整邵氏的核心业务,将重心从电影转移到电视节目制作,就连清水湾的片场也租给无线拍电视剧,如今他刚坐稳了无线董事局主席的位置,突然间冒出一个对手,正好可以拿来立威,邱先生不想一开始就被对方盯上,所以才这般小心翼翼,我说得没错吧?”
邱徳根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林夕的说法。
“邱先生想暂避锋芒,这个我能理解,但我也想问,邱先生你避得了一时避得了一世吗?香港就这么大,真的能容下两家电视台和平共处?这显然不可能的,所以丽的电视无论时候都是无线的头号大敌,只要丽的电视还存在一天,那边就不会掉以轻心,这和双方的实力强弱没有关系,而是一种天生的敌对关系,这个是由市场容量所决定的,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林夕说出这番,邱徳根也忍不住动容了。
“所以林生是想劝我,与其畏缩不前,不如迎难而上?”
“邱先生又错了,我完全没有这样的意思,因为即便我不说这些,邱先生也不可能一直都不向外公布你入主丽的的消息,而丽的电视该要面对的竞争还得面对,我真正要说的是,丽的电视如果按照现有的电视台经营思路去做,或许能够获得一时的生存发展,但永远别想超过无线。”
林夕说完看了邱徳根一眼,见其露出深思的表情,便又继续说:“现在无线和丽的电视之间的关系,就很像70年代初邵氏和嘉禾的关系,表面上看,邵氏是因为错失了李小龙和许贯文,所以才被嘉禾赶超过去,但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的。嘉禾之所以能够超过邵氏,是因为邹闻怀先生在邵氏大片场制片制度之外,找到了另外一条可以改变整个行业格局的制片模式,那就是独立制片。李小龙、许贯文为什么会愿意和嘉禾合作,原因就是嘉禾愿意支持他们自己成立公司,共同投资,利润共享,这种独立制片模式改变了以往电影公司对院线的过度依赖,给了电影人创作更多的自由,这才是嘉禾真正超过邵氏的原因!”
邱徳根已经听懂了林夕的意思,却故意问:“林生想劝我也学邹闻怀?”
“难道邱先生不觉得你现在的情况就和当年的邹闻怀很像么?邹闻怀是从邵氏出来的,他难道不知道大片场制片制度在节省成本、人力资源方面的优势?他肯定知道,而且让他站在邵氏的角度,他绝对会坚定不移的推行这个制度,可他成立了嘉禾,他非常清楚要和邵氏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竞争,实力悬殊太大,只有改变游戏规则才有赢的可能,所以他选择了独立制片制度,同样的道理,不是我要让邱先生向邹闻怀学什么,而是邱先生面临着和邹闻怀当年一眼的问题,按照现有的游戏规则,丽的电视绝对玩不过无线,那么为什么不试着改变规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