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听了平安的话,连忙摆手慌乱道:
“可不兴胡说的,可不兴胡说的。老汉原本就是西华道的驿站管驿,这前面五十里的驿桥塌了。得绕三天路才可过河,这途中无有驿站。可是高旈国戍卫团练使节衙门吩咐我在这开个小店的,却是临时设点方便往来!兵部都有批文,可不是老儿我私自经营。”
平安楞了楞,心里觉得这高旈国戍卫团练使节衙门办事情有一手,按说便是驿桥塌了,也不该让人来开店的。可是这国朝军营的事情,平安也知道一些,这老头开店怕也只是个由头,有了这么个兵部挂名的地方,他们做账平贷可是方便多了。平安自己当过粮草官,知道这里头的猫腻,就是这老儿的小店一文钱不收,只有有这个名头,军中的蛀虫们就能借机倒卖出去不少军粮。团练使节衙门玩的这一手,少说也有数百两银子的进项。
不过现在身份不同,平安摇了摇头,也懒得搭理这事情,只是和老汉要了些酒菜,坐在位置上等着。平安如今虽然练气不成,可不食五谷的习惯却养成了,也不去吃那些菜,只是倒了杯酒坐着。时间渐渐接近午时,店里又进来了几个客人,平安一个个看了,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心里不由也急了起来,心想若是再无人来,自己便只能下手一个个试探了。
就是此时,门帘子一撩,又进来了一个人,一身的差吏打扮。风尘仆仆,身上背着个包。看衣服样式和那包裹的样子,应该是个送文牒的驿差。此人一进来就对着那老板道:
“四喜叔,这前面桥这么塌了!我打听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你在这儿!”
老板出来一看,似乎也认识这驿差,便开口道:
“是张俨啊?这可不是前些天发大水,就把桥给冲断了吗?你这是往哪处去啊?”
那张俨脸上露出了苦笑,摇头道:
“这可遭了,我接了盐城衙门的差事,得送文牒去燕京。这桥塌了,绕路可不得耽误三天。哪里还赶的到啊!”这盐城却是西华道的一座小城,只是离此地甚远,一听老汉居然认识这个驿差,平安倒是也信了他之前说的话。
那张俨害怕误了时辰受罚,坐在林安身边的桌子上唉声叹气。正在此时,坐在他边上的一个带着斗笠的人突然开口了,那人见张俨忧愁,于是说道:
“莫郁闷,只要听我的,可令你日行数百里。”
平安闻言一惊,这人进来时他就有些在意,带着斗笠遮着面目看不清脸。现在居然说出了可令人日行数百里这样的话。毫无疑问是有异术在身了,平安眯了眯眼睛。跟着这人和张俨出了小店。
来到小店外面,只见那人带着张俨挖了两个小坑,不是很深,只有五六寸吧,叫张俨背对着坑,脚跟悬于坑口,然后取出一枚银针,轻扎张俨两脚上的穴位。奇怪的是,张俨似乎并未觉得疼痛。随后,那人又自膝盖以下,再三地捋张俨的小腿,渐渐有黑血自针孔中流出,滴满坑中。
这时候,那人叫张俨走走看。张俨只觉得迈步如飞,双脚甚为轻捷,吃惊不小,问其因由,那人笑而不语。
平安在后面不远看得真切,心里却确定了这带着斗笠的人是自己要找的对象。心里暗道:
“神行法,那银针明明便是刺的行血逆脉之处啊!倒是这手法有些微妙,看来还是个精通医术之人。”这神行法平安在枯石真人的道书里也看过,虽算不上左道之法,也是一门异术了,那枚刺血的银针需得用不少灵药洗练方可行法,绝不是普通人会有的东西。
确定了这人就是自己要找的对象,平安也没轻举妄动,看着这人和张俨顺着官道飞奔而去,平安也解开白蹄跟了上去。这神行法虽然厉害,可白蹄本就是异种要跟上他们轻松至极,更不用说现在还有神行符,这速度自然差的天差地远,平安轻松的就吊在了他们后边。
如此行路,两个时辰后就抵达了柭洲。在城外路边的小摊上,二人吃了点东西,那人对张俨说:
“今晚我们必须赶到陕州道住宿!”
张俨表示那实在太远了,自己一定赶不到。
那人又说:
“没关系,我可以暂时把你的膝盖骨卸下来,不会让你觉得疼,这样的话可以日行八百里!保证你在短时间内到达陕州。”正坐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平安听了心里却是一惊,知道这人确实手段不凡,取髌骨以神行无碍的手段可是神行法的最高境了。再要提高就是参拜甲马以步虚空的左道手段了。
那张俨一介凡夫一听此言,骇得面如白纸浑身汗如雨下,在他看来髌骨取下自然便是残废了。张俨死死摇头有点打死也不卸的意思。那人也不勉强,说:
“随便吧!我还有事,必须今天傍晚时分到达陕州,所以只能先行告辞了。”说罢,那人出得店去,其行如飞,双脚似离地面,顷刻间便消失在午后的寂静中了。
张俨渐渐张大了嘴巴,而他身边,一个白衣的年轻人跨上了一匹小驴,如轻烟般一闪竟然比那人还要快了几分。张俨瘫坐在地,不知自己是否是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