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那各府门房总不可能都睡得如此沉吧?既然杨别驾骑马路过,马蹄声总会有的,若是当时他骑在马上,凶手突然冲上来抹了他的脖子,马匹必定会受惊,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再者,就算凶手武功极高,形如鬼魅,卷云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接近,主人便被人抹了脖子,那马上定然会有血迹。”
崔凝看向陈则运,目光询问。
他道,“马上并无血迹。”
马的鬃毛比石板容要易留住血迹,更何况那夜雨势并不大,如果当时杨别驾在马上,甚至是站在附近,马身上都不可能干干净净。
“那我们暂且认为他是下马之后被害。以目前种种线索看来,杨别驾更像是深夜骑马去了别处,做了某些事情抑或见了某人。他到地方之后,下了马,有可能是个高手从背后突袭药晕了他,也有可能他见到了一个熟人,而且是他相对比较信任的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弄晕。然后凶手将他转移到这条路上,痛下杀手。所以我们现在得弄明白几几点:第一,杨别驾在深夜雨天骑马绕到官衙二里外,究竟是去了何处,见了何人。第二,小厮从案发当晚到死亡,这段时间在哪里?第三,刀长一尺,并不是寻常武器尺寸,看看能不能从凶器入手,查出凶手身份,或者缩小搜查范围。”
“至于如何查找杨别驾雨夜去了何处,我想,确认卷云服从命令的程度,应该会有所帮助。我们找个卷云熟悉的人,把它放在一处,看看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它会在原地待命多久。倘若它会一直侯在原处,我们能确认很多事情。”
“当然,我们也得做另外一种猜测,就是杨别驾确实是在回家路上被人刺杀。”
目前是两种设想,一是,当时杨别驾在驱马回家的路上遇见什么事情,又或者遇见了一个认识的人,使得他不得不下马,然后毫无防备的被人杀害。如果卷云没有命令绝不会独自走开,那么定是有人故意牵走它。这个人能够对卷云下命令,定是熟人。二是,他有目的性的骑马去了某处,或者见了某人,然后在那里被人弄晕,然后转移到衙门这条路上杀死。那么,卷云所在地方便极有可能是第一案发现场,也许能够在那里寻到与凶手有关的线索。
崔凝道,“不管是哪一种猜测,了解卷云服从命令的能力极为重要。”
书吏运笔飞快,一字不漏的记下她的话。
司法之下的四位佐事都是刑狱方面的人才,只是这两天一干人都被彭佑支使的团团转,一刻都不曾停歇,哪有空闲去仔细琢磨案情,再者,就他那一碰即燃的样子,谁有什么想法也不敢在他面前表露。
如今有监察司的人在,他们倒是松了一口气,顺着崔凝的分析也说出了不少极有用的想法。
“关于案情,两位大人有什么看法?”崔凝转头看向吕长史和王司马。
吕长史微微笑道,“巡察使所言有理有据,就这么查吧。”
王司马附和,“正是。”
这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崔凝不由多看了他一眼,随即将各个线索任务分给诸人。
杨别驾的坐骑在这个案子起到很重要的作用,所以不能大意,崔凝便请吕长史与王司马去现场见证测试卷云,而她自己则是先带人去验小厮尸体。
二人倒也没有推脱。
眼见众人陆陆续续的出去,吕长史侧头问,“韶音今日怎的这般少话?”
“大人也知道我不擅刑狱,委实不知从何说起。”王司马笑了笑,站起来,“大人请。”
吕长史今日吃了个堵,又被王司马敷衍这一句,心里颇为不快,当下怎么看这人都不顺眼。
吕长史出身普通,他爹是个乡绅,再往上追三代就是寻常庄稼人,像他这一类读书人,科举规定要考的书能倒背如流,其他方面却比不上那些家学渊源之人,能他考中探花一方面因为读书扎实,一方面也是运气。在刚刚中得探花时,倒是颇出了一番风头,只是长安少年英才聚集,待过了一阵子,便没多少人记得他了。
到了后来,陛下大力推行科举,每年都要举办一回,越发显得他这个探花郎不值钱。
寒窗苦读二十余载,中探花之后候补候了两年多,在一个挚友的帮助下疏通关系,得了一个缺,兢兢业业奋斗近十年才坐上苏州长史的位置。
与他不同的是,王司马连科举都没有参加过,只是往名士那里递了一份时文,便被举荐为官,做了苏州治下的一个县丞。哪怕如今王氏早已不复从前煊赫,大部分族人甚至还不如吕长史家里富足,说出去也照样被人另眼相看。
门第普通的人也不是不能投文,但是你投了,人家不一定会看,看了也不见得会举荐你。那些高官名士每年都能接到无数投文,他们自然没有时间一一过目,若是有熟人专门力荐,当然会第一时间被观阅,而出身世家的人也都会先紧着世家子弟先看。至于寒门子弟,哪怕惊才绝艳都有可能被埋没,更逞论只是学业扎实没有更多出挑的地方呢。
现实就是这么不公平。
吕长史当年不知被婉拒多少遍,都快成心理阴影了,他打从心里面讨厌这些世家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