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月光,聂白薇将来人容貌看清之后,脸上血色退去几分,立即站起躲在小蚯蚓身后,探出脑袋,喊道。
“你…你不是跌下悬崖摔死了么?你来找我寻仇来了?我也是找我哥哥心急才搜你们轿子的!”
心妍摇了摇头。
“其一,我还活着。其二,把我推下悬崖的并不是你,再有你以软鞭救下我的好朋友小煜,对我也算是有恩的。”
心妍那时身子直坠向崖底,将杨煜纵身跃崖、不悔相随那一幕看在眼中,现在想起犹觉得心惊肉跳,同时又为觅得这种蓝颜知己而深深感动欣喜。
聂白薇看看地上心妍的影子,确定她是个大活人,才松了一口气,点点头。
“我是聂公子的弟弟…”咦的一声,歪头瞅着心妍:“我明明穿着男装,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儿身?”
心妍抿嘴一笑,“你胸脯鼓得那么高,但凡长眼睛的谁不知道?都不愿拆穿你罢了。”
小蚯蚓见聂白薇撅起了嘴,连声道:“谁说的,我就不知道小公子是女孩子。明明是个堂堂四尺半的男子汉。”
聂白薇瞪他一眼:“谁要你哄我。再说话,剁了你!”
心妍寻思,聂白薇虽初次相见时候便是吵吵嚷嚷要寻聂大公子,可是到底不能辩明她是不是聂公子的亲人。
倘若是仇家,把锁链钥匙给了她,那不是白白害聂公子丢了一条性命。
心妍叹了一口气,按理说她该亲自去一趟崖底救出聂公子的,可杨骜与忽必寒断崖相聚必谈要事,她不能错过窥秘良机。
也罢,便试探试探这聂白薇吧。
“前些日子,我有幸与聂大公子一见,他果真如那天你说的那样,是个世间难得一见的人物。犹记得当时他仅剩最后一口气,口中喃喃自语,说他无法偷到相思丸,对不起凤儿,他独自活着也是无趣。我刚要询问,便见他持剑自刎了。唉,可惜可惜。”
心妍说着抬袖抹抹眼泪,神情之中大是扼腕叹息。
聂白薇听心妍说的言辞恳切,不像扯谎,眼眶一红,流下泪来。
“你胡说,我哥哥最是坚强勇猛,天塌下来他都不怕的,他才不会自刎!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自刎了,便没人给凤儿下葬了……”捞住心妍的双肩,哽咽不已:“你胡说……”
小蚯蚓噗通跪地,喊道:“聂大公子…大公子…”声音呜咽、悲伤已极,回声在崖边白雾层层荡开。
心妍见他两人真情流露,这份兄妹情、主仆情实难作假,笑了一笑。
“我确实是胡说八道的。聂大公子鸿福齐天,顶天立地,怎么会因一点挫折便自刎轻生。他此刻就在这山崖下西行三里处的树林里。”
说着从胸襟拿出钥匙,“聂姑娘和小蚯蚓拿了这串钥匙,快些去解救于他。”
语气顿了一顿,忽然想起一事,忙道:“想来突松国士兵依旧是每隔三天才给他送一顿饭的,我瞧他定是锦衣玉食惯了的,不定吃不吃那些人给他送的饭,你们去时给他带点吃食、酒水。我瞧他挺爱吃苹果,你们再给他捎几个苹果吧。”
聂白薇、小蚯蚓虽不知她所言真假,可只要有希望能够寻到聂擎天,哪怕一缕机会也是不能放过。
“谢…谢谢。”
心妍摇了摇头,“客气了。我与聂公子也算是患难之交。理当如此。”
伸手探进了自己的衣袖,摸到一颗圆滚滚的药丸,掏了几掏也没有下定决心是否要拿出来,心道若是自己吃下忽必寒赠她的相思丸,身上的毒便能解了,兴许还能康康健健的活到六十岁。
聂擎天与她萍水相逢,她救他性命已经是仁至义尽,岂难道说还要把相思丸送给他的凤儿么?
但是转念一想,聂擎天是性情中人,若是他自己脱险,凤儿却离世去了,他哪怕是活着也不会快乐的。
自己既然救了他的命,怎能让他一生不快活,该成人之美才是。
想到此处,手掌收紧把那药丸拿了出来,递到聂白薇的面前。
“这是聂大公子一直以来苦苦寻觅的相思丸,你代我转交给他。”想到自己不知还能活上几天,心中一酸,红了眼眶:“祝…祝他和凤儿姑娘白头偕老。”
聂白薇伸手去接,岂料手滑,药丸差点便滚在地上。
心妍胸口一阵担忧,聂白薇性子毛毛躁躁,别半路把药弄丢了,那可就糟糕透顶,当即缩回握着药丸的左手。
聂白薇以为她后悔赠药,心道这姑娘要是不给她相思丸,就一剑将其刺死了。手慢慢扶住了剑柄。
“你等等。”
心妍淡淡说了一句,右手伸到衣襟摸出一个小香囊,把里面花瓣香料倒在地上,把药丸放了进去,把香囊口处系紧,接着将香囊的带子套在聂白薇手腕上。
“好了,你们快去吧。多耽搁一会儿,聂公子危险便多一分。”
聂白薇心想这位姑娘不图回报的赠药,而自己却对她动了杀心,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卑鄙极了,实在不能跟这姑娘仁义之心相提并论。
“姑娘,谢谢…”
心妍摇摇头,转身朝来时的方向去了。
聂白薇喊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让我哥哥备了厚礼,感谢于你。”
心妍笑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想到即便他要答谢,她到时却不一定在世的,还是不留名字,以免徒增他的烦恼,就像一阵风吹过,或冷火热,很快便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