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嘉禾脸都快红透了，“娘，这些事都过去了，就莫要再提了。”

水笙看他那样，心中也有些感同身受，看来文嘉禾果然还是喜欢二丫的，没曾想被人家嫌弃了。忽然又有些自嘲，原本还以为马大娘对自己这样是指着自己给文嘉禾做妻子的，如今看来也不是，自己没什么本事，还自以为是呢。

“等到阿禾哥考上了秀才，只怕府里的大户都会争着抢着给他送盘缠，讨好咱们这位这么年轻的状元爷咯。”

“不敢想不敢想啊，”文大叔摇摇手，“咱们家也不求这个，去州里就去州里吧，我去里正那里拿个路引，咱们一家人一块去！”

水笙应了一声，看着一家人谈得热闹，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有种何处是吾家的失落，说去收拾东西，快步走了。

她窝在房间里，模模糊糊想要记起年少时候的场景，却发觉竟然无依无靠，孑然一身。

她经历过富贵，经历过情爱，经历过分离，也经历过生死，唯独没有真正感受过亲人。

她也觉得马大娘和文大叔的确对她十分好，宛如亲人一般了。可是也就是今天，她忽然发现，就算他们是好人，可总会有一天，他们不是一家人的。

总有一天，阿禾哥会娶妻生子，他们会有他们的路，自己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的插曲，更受了他们的救命之恩，唯有恭敬。

她命中注定就是这样漂泊无依。

她惶惶然坐在房间里，只觉得未来仍旧不是想象中那样明朗，甚至带着一些难以直视的困窘。

却没想到文嘉禾忽然敲了敲门，“阿笙，你怎么了？”

水笙隔着门，没有说话。

“你可是怕了？”文嘉禾顿了顿，“我觉得你们可以先在这呆着，等我考完了，就马上回来。你要是觉得无趣了，就去找隔壁的姑娘家玩玩，别总是绣花。”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水笙忽然觉得心暖和起来。就算你自己孤苦无依又如何，至少，至少眼下的人，是真诚的。她愿意去相信他，相信文嘉禾，这个像是竹子一般挺拔俊朗的青年，正在逐渐抽节生枝，顶天立地，“你要是不在，文嘉旭来撒泼怎么办，咱们还是一块去吧。”

文嘉禾应了，半晌，忽然问到：“阿笙，开开门，好吗？”

水笙没做声。

“阿笙，你是不是在担心？”文嘉禾缓了缓，“是不能去州里露面么？”

水笙被他这紧张兮兮的语调逗笑了，“哪有什么不能的。我也没有瞒你们，是做错事被主人家发卖，没曾想病得厉害，被放下马车的。”

“我信你。”

水笙忽然明白过来。

自己这样来历不明的身份，也能换得文家如此坦诚相待，如何不是一种信任呢。

她自怨自艾，又能如何。

心下一通，猛地就打开门。

文嘉禾始终记得那一刻，像是朝阳爬上含着露水的兰花似的，水笙拉开门，恬静地站在自己面前，那时候天仿佛是白色的，地仿佛也是白色的，只有这一抹亮色。

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景色。终其一生，这一幕就凝成一朵带着露水的兰花，却带着一股清新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