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一惊,问道:“没请大夫?”
“请了,打得太厉害了……都烂了……说是腿肯定不行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四喜这样紧张了。
“大夫也给你看了,说只要好好喝药,会好起来的。”四喜大概也察觉到自己说错话,连忙劝道。
两人相对无言。
她忽然想起了梦里的红色巨熊。
想起了那场滔天的洪水。
也许害死人的不是水,是人。
哪怕被棍子打得那样厉害都没哭的水笙,低着头猛地哭了出来。
她忽然发觉自个下半身疼得厉害,像是火烧一般,连带着被打的地方简直不像是自己的了。
这样陌生的痛楚。
她怕。
她真的怕。
前一天还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如今就是可能瘫了的绝望。
她抱着四喜,两个人都呜呜哭了出来,却都不敢大声。
连悲伤和绝望,都要藏得严严实实,所谓的身不由己,如今才发觉不快活。
没过几日,就传来含章被送去庄子的消息。
含章是王妃得用的人,没什么大事不会被送走,只怕是腿真的不行了。
陆言骞短短的一句话,就毁了含章的一生。
而且水笙莫名有种直觉,像含章这样骄傲的人,大抵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她忽然想起陆言骞好看的眼,好看的眉。
想起张妈妈对她说莫要想些不该想的。
想起陈姑姑的偏心。
心里忽然酸楚起来。
陆言骞不仅是主子,还是世子,是未来的王爷,是保卫朝廷的将军。这样的人物,大抵从来都没正眼看过她这种人吧,更遑论包容和偏向。
她们甚至连棋盘上的棋子都不算。
犹如摆件一般,这个,或者那个,没什么不同。
她忽然明白了,主子就是主子。
纵然给这般泼天富贵的人家当奴婢是件不受苦的事情,也比不得在富春县的河水里,自由自在地抓鱼。
想通了,泪水也流出来了。
也许,再也不能悄悄地,偷看陆言骞的模样了吧。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靠得再近,也划着清晰的楚河汉界。一旦撒泼卖滑,没有谁会原谅谁。
她抬头看着陆言骞常常看着的那片天空。
也许只有这个是一样的了吧。
他看人时很远,看云是很近。
想着想着,哭得更厉害了。
四喜不敢去安慰她,只站在一旁慌得打转转。
四喜懵懵懂懂,尚不明白少女的忧愁和烦恼。
更不明白看清这场悲剧,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难得糊涂,聪明的确不是件好事。
那晚过后,水笙的嗓子似乎哑了许多。王府里和她亲近的姑娘们也都知道,水笙姑娘嗓子不好了,念不得信件了。
似乎,也不爱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