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村长很头痛,陈公子要喝赵氏泡的菊花茶,这是明白着要坦护王家二房呀。陈公子身份尊贵不假,可县官不如现管,他好坏也是一村之长,村里出了这样的丑闻,陈公子却道是王家家事,曲村长急个什么?
不是不知道永明在帮陈公子铸剑,也不是不明白王家两房其间弯弯道道,可现在赵氏与李郎中一定得出面。有私情,就得妥善处理后续之事,没有,也得澄清。只是,无论怎样,赵氏名声是毁了,怕是在二房呆不下去了。王家大房这一招端得是毒辣。
现在李郎中、王家大房诸人都在村庙候着,村人也都围观着,他与几个老太公也到了,赵氏请不来是个什么事?罢了,他亲自去请赵氏,也算是给足赵氏颜面。陈公子想要的是这个吧?当然,他也会私下告之陈公子,处理时他会手下留情的。
曲村长往王家二房方向而去,许多村民跟着,赶也赶不走。
王家二房院中站着几个村妇,见他前来,便上前告之情况。他烦躁地挥挥手:“出去,都出去。”
然而没一个走的,大家都聚集在王家二房的院中,低声议论、兴奋期待。
曲村长入了厅,陈晟睿正与莫菲对弈,是象棋,已走了小半局。永明立在一边观棋。
莫菲会下象棋还是凤小姐教的,中洲大陆上没有象棋,她只会围棋。凤小姐教过几局后,多是与她下围棋。她自是下不过凤小姐的,每每下棋,都是凤小姐最得意的时候。
永明、赵氏、外公外婆,正各坐各位上。煞有介事地听棋。
这是戏文里唱的鸿门宴啊,曲村长叹息。他只是个村长,比不了陈公子的贵,也不比了王家二房的富。每日跑来跑去的,端得辛苦。
“陈公子,下棋呢。”曲村长笑着问道。欧阳地老是与他喝酒,算起来关系也近。
陈晟睿头也不抬。睬也不睬。曲村长顿时也如那几个村妇刚才一般手足无措了。
外公外婆与赵氏沉默不语。这点头脑他们是有的。尤其是永明,只觉陈晟睿与莫菲在下午入了家门后所说的每一句话,对他来说。尤如醍醐灌顶。当赵氏要被村妇“请去”村庙时,外公来找他小声告之,他虽未及弱冠,但做为王家二房的长子。此事必要出头。他没有惊动几个表兄弟,去寻了喜鹊。他想着永亮去接舅妈了。到底他是个嘴笨的,喜鹊伶牙俐齿,能撑到舅妈到来。
而两人的态度,让他从慌乱到镇定。他的妹妹。梦里过的那一生,是怎样的金戈铁马,一步步谋算血拼。才如此处变不惊?与陈公子的对话,句句话中有话。耐人寻味。
事情的解决法子有很多,但有更高明的!陈公子暗中相帮,喜鹊正顺水推舟。永明豁然开朗。虽然他不明白后面会发生什么,但却坚信,此事,娘会安然无虞。
陈晟睿悠悠走了一子后,才沉下脸问:“有事?”
曲村长忙陪着笑道:“陈公子,我……在下寻赵氏有事。”
“外面候着,王家婶婶正为我泡茶……”陈晟睿道。
曲村长心中冷汗直流,硬着头皮上前附耳低语:“陈公子的意思在下心中有数,所以亲自来请赵氏,但请陈公子放宽心。”
陈晟睿厌嫌地偏过头,皱眉说道:“好好说话,别鬼鬼祟祟的。”
曲村长尴尬地躬着腰,老脸挂不住的红了。心中汗如雨下,进退不是。
莫菲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晟睿。经过了缓冲,她怒火已消,不过寻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出手的事,大房闹事几人,必会口不能言,行不能动。
只是几人都属亲人,她身上更有乔氏的血。她咬牙,果报她背就是。
赵氏叹气,村长亲自来请她,无论如何,也有了底气与颜面,去吧。今天不去,明日也是要去的,倒不如趁着村长给的台阶,或者结果不会那么糟。况且,两个嫂嫂不久也会到了。
赵氏起身说:“喜鹊,娘随曲村长去一趟。”
莫菲目光如利刃般扫了村长一眼,问道:“曲村长,寻我娘何事?”
曲村长只觉背脊发凉,又气得一个倒仰。何事?你娘自己作出来的事,小丫头片子还好意思来问我?却只能和颜悦色地说:“你奶奶寻你娘有事。”
莫菲冷笑问:“怎么我奶奶何时能烦劳得动曲村长了?”
“不是说了外面先候着?”陈晟睿冷声强调。
曲村长只觉得一脑门子的汗,忙道:“你们下棋,下棋,在下……在下外面候着……候着。”
赵氏又叹一气,坐下了。
曲村长出了厅,恶狠狠地哄赶走了院外挤着的人。他此行实在尴尬狼狈,有损村长威严。他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外婆为他泡了一杯茶端来,没等他开口,就如避蛇蝎一般回了厅。
曲村长心中骂着娘,委屈地坐在院中候着。
厅里,陈晟睿下了一步便道:“王姑娘你行子太急了。”
莫菲也走了一步,说:“谢陈公子提醒。”
“兵能吃帅,但一个小车就能灭了他。”陈晟睿微笑着拿掉了莫菲的兵。
莫菲笑了。
陈晟睿又道:“兵就是兵,帅就是帅。万事万物都有其道。”
莫菲手顿住,难言的情绪袭来,如今,她就只是一个兵。
永明听得入了迷。
一盘棋下完,莫菲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