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天后的黄昏,念无从山下办事回来,意外地发现庵堂里人踪俱无,后山却人声嘈杂。几个师姐急匆匆地跑下山来,“念无,出大事了,念绝师妹跳崖自杀了。”
“什么?”这几个月来,念无遵照师命,天天与师妹形影不离,两人的感情日渐深厚。听师姐这么一说,她吓得扔掉手中东西,疯了般朝后山跑去。
那个悬崖边,围满了人,师妹的外衣,就飘在草丛中。崖下,闻讯赶来的当地人,已经展开了大搜救,然而除了捞起一些念绝师妹的鞋子、随身携带衣物外,再无所获。后山这片海域,是补陀山著名的恶滩,礁石暗生,湍急流凶,连当地人也不敢驾船经过。外地来补陀山想不开的游客,多会在这儿跳海以求超脱,而他们的尸首,往往被冲到几里甚至几十、上百里外才被发现。
伤心之极的念无,哭哭啼啼来到师傅房间,师傅也刚从崖边回来,长叹着气,默默地诵着经。见到念无哭得几欲晕倒,师傅抚着她的背,轻声安慰道:“念绝命该如此,此刻脱却凡尘孽障,被接引西方极乐世界,你应该为她高兴才是。忘了她吧。”
江啸天入定般听念无讲完,早已泪流满脸:“小师傅,带我去见见婷儿的遗物好不好?”
一行三人,跟随念无来到一个小房间,这里是江婷落发后,居住了三年的地方。念无顾及师姐妹情谊,未改变房内摆设。
细细抚遍房内每一寸地方,想着就在一年多年,江婷也以相同的身姿,抚摸过这些地方,而此刻两人却阴阳两隔,此生再也无法相见,江啸天忍不住放声大哭。
李芷兰和张芊惠陪着他一起痛哭,直到庵堂做晚课的暮钟响起,李芷兰才率先清醒过来。
“啸天哥,去找找江婷的师傅清慈。”
一句话提醒了六神无主中的江啸天。刚才他在听小尼姑念无介绍时,对清慈师傅为什么千里迢迢赶到川省,并且住在德阴市半个月做江婷的思想工作,感到十分不理解。清慈这么做,说明是有备而去,专程劝说江婷到补陀山落发为尼的,可是念无又信誓旦旦地保证,师傅和江婷原先连面也没有见过,更别提认不认识了。
清慈为什么这么做?难道,她就是江婷的生母?
念无带着三人,来到了大殿西边的一个幽静侧房,叫了声“师傅”后,便轻轻推开了门。
一个年约五十岁的中年尼姑,打坐在浦团上,双手合十,正虔诚地诵经。
“清慈师傅,晚辈江啸天,是念绝的哥哥,想找师傅来了解些情况。”江啸天站在门口,深深地弯了下腰。
清慈睁开了眼,转过头,呆呆地望着江啸天,目光中,竟然带着隐隐然的杀气。
看得出,年轻时的清慈,必定是个大美女,她的五官姣好,皮肤保养也相当精细,但和江婷的容貌相差甚远,看不出任何血缘之际的联系。
“师傅……”江啸天伤感地再次叫道。
清慈开了口,却是一口纯正的宁玻腔:“侬就是江啸天?”
江婷的母亲是川省人,这是经过父母和外婆确定的,当初她的生父得知江婷被抱到宁玻市后,还专程找来,不幸被孔尚和幕后黑手所杀。清慈却操着口纯正的宁玻腔,加上面貌和江婷两种风格,不可能是江婷的亲生母亲。
奇怪中,江啸天答道:“正是晚辈。我跟同学来补陀山游玩,无意中得知我妹妹江婷的下落,可惜已经阴阳两隔。请问师傅,我妹妹生前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她为什么要脱离尘世遁入空门呢?”
清慈摇了摇头,语音瞬间冰冷:“出家人忆不留恋尘世,念绝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可能对这世界有什么嘱托。几位,这里是佛门静地,庵堂里也都是女流之辈,你一个大男人深更半夜闯入庵堂,甚是不妥。恕不送客,请!”
一句未问,清慈竟然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
江啸天有些急了:“师傅,我们从千里外的川省赶来,我只是想了解我妹妹生前的想法,请你告诉我吧。”
“念无,送客!”清慈站起身来,手中佛珠一甩,头也不回地朝里间走去,“蓬……”房门被狠狠地推上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念无也惊得目瞪口呆,轻声说:“师傅以前脾气很好的,今天不知中了什么邪,三位,赶紧回吧。”
李芷兰和张芊惠计上心来,把江啸天推出庵堂,令在院外等候,她们两人飞奔到清慈住处去交涉了。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无奈地走了出来,朝江啸天摊了摊手:“啸天哥,没有任何指望,清慈对我们说了,关于念绝的事,她一个字都不想提,我们回去吧。”
这,又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