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因为最近很忙,所以更新依旧很慢,不过可以放一下新作的预读第二章,是之前请大家投票出来的奇幻系列第二章,也请大家挑挑毛病~】
她望着这扇门。
漆黑的砖,漆黑的门,还有漆黑的天空,那里面应该有一座漆黑的城,城外围着一圈黑压压的人。
现在应该是白天。
医生这么想着,天空依然黑着,像是要下雨。
广场上总会有许多东西摆出来,晴天的时候,会是一片又一片的商铺,雨天的时候,会是一簇又一簇的伞。今天她看到的是一群尾巴,人们背对着她,他们踮着脚,提着脖子,远远地点在地上,一条又一条的尾巴垂着,无意识地扫过昨夜积淤的水洼。
她闻到了血腥味,她知道那里会是什么,她想要绕过去,可还是被人群挤到了一块,她看到了竹竿子,她看到了竹竿子上插着的头颅,还很新鲜,血顺着杆子往下淌。
那里竖着十二根杆子,扎着十二颗头颅,人们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这些杆子,好像是在数数。
那个驼背没说错,医生这么想着,确实杀了个纯种。
那根最中间的杆子上确实是一个纯种的头,女人的头,看上去也不大,十七八岁,竖在那里,唇角还渗着血。她的眼眸微微张着,好似还活着一般,阴郁着眼前一片浪迹。她的头发是金色的,被暴力裁成了凌乱的短发,断口的血染红了发尾。这种发色比较特殊,医生记得城里的教堂都是这种头发的人。
医生绕了开去,她又看到了一辆铲车,这机械怪物举着爪子,爪子里是失去了头颅的身体,底层人的小麦色里掺着一点上等人的白,都用麻绳捆着,光溜溜地堆在一起,像是一块块码好的肉,这台机械就像是野蛮的厨子,端着肉,慢慢地开远了。
医生来到了城门口,门口的守卫还是那么多,他们抬头挺胸,让那个“忠”字亮得那么显眼,就和他们脖颈上的项圈一样,擦得白亮。
“不,不要,求求你!”
排起来的队伍还是和以前一样乱糟糟的,医生前面的那个女人在哭着,她的女儿也被拉到了一旁,守卫们笑着,他们的烤瓷假牙也亮得晃眼。
“她才十岁!她藏不了东西的!求求你们!”
女人的哭喊并不能阻止守卫们的搜身,他们的手从衣服里探了进去,翻着,挖着,找着。
“夫人,你知道的,总会有人要偷偷带东西混进城里,我们得查得严一些,这是规定。”
那位小队长儒雅地笑着,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舔了舔嘴,走到了小女孩那边,这个小娃娃被他们拽着四肢悬了起来,被他拉住了裙衫,她除了喊妈妈以外什么都做不了,麻布也不可能有什么优良的延展性。
医生没说什么,她只是低着头,沉默和喧闹一直都是这条队伍的两端,一端指着城外,一端朝着城门。
排到她了,那个小队长舔着手指走到了她的面前。他很兴奋,手指间的液体似乎让他敏锐的嗅觉得到了满足,他悠悠地晃过来,看到了医生,看到了医生张开的瞬膜下那双捕食者的眼睛,翘起的毛尾巴忽地收了起来,夹了下去。
“白医生。”
他笑着,弓着腰,让出了路,那几个同事也笑了起来,恭敬地弯着腰,抬着手。
医生知道他们只是为了“医生”而退让,因为人总会生病,而能外面的医生本就很少,能到城里取药的就更少了。
她闭起了瞬膜,走了进去。
“大哥,这臭娘们……”
“闭嘴!她听得见!老子的花柳还要找地方治!”
这些话很快被丢在了城门后头,穿过黝黑的门道,她终于进了城。
还是一样地吵,还是一样地闹,但尾巴少了很多,多了很多纯纯正正的“人”。
她往前走,沿着这条漂亮的沥青路往前走,脚底的泥也拖了开去,周围是熙熙攘攘。
她往左看去,沥青路旁满是错杂的人,他们坐着,躺着,和积水聚在一处,健全的、残疾的、纯种的、杂种的,他们就是野草,胡乱地长在城里。她还看到了先前的那个女人,她的尾巴在这群人里是那么地显眼,就像是一点飘来的蒲公英,她的女儿坐在旁边,沿着墙埂,那件裙子已经破了,露着一双白生生的腿,一根草杆插在女孩儿的头发里,斜朝着天。
“娃娃!来看看娃娃吧!一个好娃娃!又乖又听话!”
她又朝右看了过去,那是一片繁华的店面,一家一家都富丽堂皇,饭菜飘香。她看到了黑色的修士站在路边,宣扬着教义与幸福,脖子上挂着的十字吊坠闪闪发光,很多人都围着他们,不约而同地双手合十,虔诚而单纯。她还看到了一辆停着的车,里面坐着个小男孩,他穿着漂亮的小西装,坐在后座上,手里捧着一块白洋馒头,里面夹着肉和菜,还有一杯红澄澄的酒,他咀嚼着,向着窗外望着,他的眼里倒映着这座繁华的城。
她继续往前走着,卷在裤脚管里的尾巴收得紧了些。空气中的臭味和香味笼在一起,混乱地砸着她的鼻腔。她仍旧往前走着,向着药房的方向走过去,穿过这雨后肮脏的城。
“姓名?”
药房的看门先生还是那副不耐烦的模样。
“白一,白色的白,数字的一。”
“来干嘛?”
“进货。”
重复了很多遍的交流,可这为看门师傅并不厌烦,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问着:
“姓名?”
医生抿了抿嘴,终于,她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大褂里,摸出了一个纸盒子,颠了颠,捡出了一根烟来。
看门人没说话,也没动那根放在桌上的烟。
医生把纸盒倒了过来,又倒了六根出来,盒子空了。
看门人抢过了烟,送进嘴里,点燃,没有滤嘴的味道冲进喉口,医生看到这个人猛地扬起了脖子,很久才将一口气喷了出来,这才挥了挥手,放她进了门。
“姓名?”
“白一。”
还是一样的问题,柜台上的女人扶着眼镜,捻着手指打开了医生递上来的布袋子,一层又是一层,终于翻出了那皱皱巴巴的钱。那人皱着眉毛,捏着鼻子点了一遍,才问到了正题:
“你要什么?”
那人依旧捏着鼻子,声音听上去像只没毛的母鸡。
“降压药,阻滞剂,转化酶抑制剂,调脂药,镇痛药,抗菌药,消炎药。”
过了半个小时,医生才重新走了出来,那个看门人正仰在椅子上哼哼,没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