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江樱根本瞧不着。
庄氏斜了它一眼,继而对江樱道:“再者说了,它也不让旁人碰,那大嘴一张,谁敢靠近它?你是没瞧见昨晚上大夫过来给你看诊的时候,它守在床边不肯走,将人大夫给吓得都不敢给你看伤——撵都撵不走,谁碰跟谁呲牙炸毛的。最后好说歹说,才劝得大夫过去,结果还是我跟你梁叔外加文青春风一起陪着壮胆儿才肯答应的!”
江樱大致地想象了一番大家团团围护在她床边,帮她看诊的大夫冷汗直流的场面,不免觉得有些愧疚了。
白宵平日在空间菜园里呆习惯了,越发野了,见到生人虽然不会主动攻击,但却也是绝不会让人随便碰的,更重要的是,它是一只很固执很有气节的虎,除了江樱之外谁劝也不会听。
“你也用不着太娇养着它,这点烧伤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好的差不多了——”庄氏满不在乎地说道。
白宵也不知听没听得懂,依旧眯眼享受着江樱的抚摸。
“冬日里就算了,如今都深春了,天气跟着热了,我担心伤口会发炎感染,还是擦一擦药来的省心。”江樱坚持道:“不然等吃罢午饭,奶娘你帮着我一起把药给它擦了吧——”
“好好好,就按你说的办!”庄氏见日头烈,又想起大夫说江樱这眼睛没恢复前最好是不要见强光,是以便满口应下,扶着江樱回了房去。
白宵寸步不离地跟了上去。
临进门前,不忘在门槛旁伸了个大懒腰。
……
申时初,晋国公府。
春深时节正是百花齐放的时候,晋国公府后花园名花名草数不胜数,比之皇宫里的御花园也不遑多让,品种颜色各异,姹紫千红令人目不接暇。
近年来一直抱病在床的晋国公老夫人今日难得觉得身子好了些,午后见外间天儿晴得好,便起了兴致让丫鬟扶着来了后花园赏景儿,知道老人家喜欢热闹,谢氏便遣了晋莲和晋蔚两位嫡出小姐为首的五六位小姑娘陪着祖母一道儿赏花说话儿。
晋国公见老妻难得出了房门,身子骨似有好转的迹象,不免也有几分欣慰,加之近来事情进展皆顺利,心情搭好,于是乎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便也来了后花园走了走。
两个老人带着一群花骨朵似的小孙女们在花间缓步行着,有说有笑,一派天伦之象。
这对老夫老妻年轻的时候其实并无太多情分,不外乎是为了家族间的利益才结为的夫妻,加之晋老夫人脾性不甚好,年轻时没少同晋擎云较劲,夫妻二人之间一度闹的很僵。
但一年年下来,也算是风雨同舟了大半辈子,渐渐地脾性被磨得都差不多了,再加上孙子孙女都这么大了,实在没了瞎折腾的气力,关系这才随之缓和了下来。
也可称为,这么大把年纪,就得过且过着吧。
“阿觅的伤我今早瞧过了,这都好几日了,怎么还不见好转的样子?”提到晋觅,晋老夫人便一副心疼到不行的模样,说到这儿,口气变得稍冷了些,又道:“要我说那小丫头当真也太胆大妄为了些,仗着有孔先生撑腰,竟连我晋家的长公子都敢打!且下手如此不知轻重——”
她这个孙子,长着么大,连她都不曾舍得动手打过一下!
晋老夫人比晋国公小了整五岁余,今年是六十有五的年纪,之前也一直保养的极好,看起来不过五十出头,可由于近年来卧病在床的缘故,致使多年来的努力毁于一旦,如今这满头银丝和沟壑横生且松弛黯淡的皮肤,让她看起来活像个上了八十的老孺。
晋擎云往她旁边一站,瞧着倒是格外的神光焕发,精神抖擞。
“此事本就是阿觅的不对,且打都已经打了,多说无益。”晋擎云深知老妻护短的性格,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
晋老夫人闻言也未在晋觅是对是错这上头多作辩解,只是板着张脸似感慨似不忿地道,“如今这世道真是变了,孔先生竟也如此不识大体了,如此放纵那丫头,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话落,抿紧了唇一副不悦的表情。
晋擎云只是笑笑,不愿意搭理她。
“祖母,母亲说您不能动气,不然会对身子有损的——您快瞧,前面的花儿开的多好看呀!”二房的嫡长姑娘晋莲扯了老夫人的衣袖,一手指着前面一片火红笑着说道。
虽是小小的年纪,但已经很懂得审时度势。
晋老夫人被吸引去了视线,又因被小姑娘这句‘动气于身子有损害’提醒到了,故兀自做了个吐息,将心中郁结驱散了去。
人越老,便更容易怕死。
可不足片刻,晋老夫人好不容易调节好的心情,瞬间就被破坏了个精光。
有仆人来报,“老爷,二公子回来了,现在前院等您过去呢——”
晋老夫人的脸即刻沉如锅底。
“让他来这儿见我吧。”晋擎云吩咐道。
“是——”仆人弯腰应答退下。
“你这是存心给我找难受是不是?”晋老夫人甩开丫鬟的搀扶,停下了脚步皱眉看向晋擎云。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晋擎云见她在小辈下人面前如此,不免也露出了几分不高兴的神色。
“你要见他便去见,好端端地让他来这里作何?”晋老夫人毫不相让,声音愈大。
她不想看到那个蓝眼睛的孽种!
若不是他,若不是他的母亲,她的大儿子又怎会积郁成疾离她而去!
如果知道时隔多年晋擎云还能将他找了回来,那么当时生下来的时候她就该将他亲手掐死的!
那双随了那个女人的蓝眸,她是一眼都不能瞧!
“我先前已经说罢了,我这辈子只有阿觅这一个孙子!”晋老夫人冷着脸丢下这句话,便甩了袖子转身走了。
“老夫人!”丫鬟惊呼一声连忙跟了上去。
几位姑娘见状也纷纷追去。
晋擎云也不拦,无可奈何地重重叹气。
对于这个活了一辈子都没能活明白的发妻,他从来都是不能交心的,而有关他找回晋起的其中缘由,自也是没有必要对她提起的。
她不想看到那双异色的眼睛,真当他就愿意见吗?
晋擎云就近寻了华亭歇坐,丫鬟见状忙奉上温度适宜的茶水。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听前头的下人前来通禀道:“老爷,二公子来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