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崎警察署
一名秀气青年和另一个胖脸的中年律师,两人跟着前方的警察,一块行走于楼道中,鞋子踩在光洁地板上,发出啪嗒响声。
“政宗先生,刚才真是多谢你了。”石川律师悄声道,直到现在,他还是心有余悸,先前的小巷战斗太骇人,让身为普通人的他,心理承受了巨大刺激。
石川律师不敢想象,如果是他独自一人,追踪着太智医生而去......
那会是什么下场?
那个大头怪物,可不会因为他的身上长了两百斤肉,就凭白放过他的舌头。
没有伊政宗,恐怕现在的他,已经物理意义上的跟太智医生作伴了。
一想到这里,石川律师越发觉得,聘请伊政宗是一个明智选择,尽管他是自家犬子的同学,但在他的心中,对方已经是个金大腿了。
不,应该是金象腿。
回去以后,一定要嘱咐石川直树,让他跟伊政宗同学,好好笼络关系!
正当石川律师如此想着,他们已经来到会客室的门口。
两人进入房中,警察们留在了外面,关上房门,伊政宗不由调侃道:“贵之先生,你还真是神通广大,几个小时前,我们才进来一次,现在又申请会面,警方居然也批准了......”
距离着他们上次会面,还不到半天时间,按照规矩,警察署不会给他们批准见面的,但石川律师也是能量颇大,居然成功申请到了。
“规矩是死的,人都是活的.....所谓的规矩,也就是因人而异。”石川律师摇头道:“我从业这么多年了,不涉及原则问题,一点小麻烦,还是能应付的......我们是正常会面,难道也有错吗?”
“没有。”
伊政宗哑然失笑,两人坐在椅子上,静静等着柏木组长。
不一会儿,对面的房门被打开了,头发泛白的柏木苍真,来到正对面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来,懒懒散散道:“你们怎么又来了?我们不是才会面一次吗?”
说完,不等两人的回应,柏木苍真就看向伊政宗,眼皮一挑:“喂,毛头小子,我不是警告过你了?这种事情轮不到你来掺和,乖乖滚回去念书,那才是你的任务!”
听闻此言,石川律师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劝解,却见伊政宗抬手,阻止了他的举动。然后,伊政宗保持着微笑,看向对面的柏木组长,淡淡道:
“柏木组长,看来,你不想从牢房里出来了。”
“嗯?”
柏木组长仿佛听到笑话,不屑嗤笑道:“出来?石川律师都觉得棘手的案子,就凭你,一个毛头小子,还能把我捞出来吗?”
“柏木组长,他不是那个意思......”石川律师急忙打太极拳,他可不想两人起冲突了,尤其是伊政宗作为他的保镖,刚刚救了一命。
从今以后,他的小命就指望着对方了,可不想伊政宗惹上麻烦,所以,石川律师看似劝解,实则偏袒着伊政宗。
但伊政宗毫不领情,而是摆了摆手,阻止了石川律师的劝说。
“不,我的意思不是捞你出来。”
伊政宗向前一倾,隔着玻璃窗户,紧紧注视着对方的面容,眼神深邃道:“我的意思是......”
“柏木组长,本身不想出狱吧?”
“!!!”
柏木苍真的瞳孔一缩,瞬即,他马上恢复正常,依旧是懒洋洋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真的不懂吗?”
伊政宗笑了笑,自言自语道:“3月20号,晚上7点半左右,你们在小熊街上,偶遇到了信明会的成员·野原悠人,对方正在找你们场子的麻烦。
正好,你们就把他拖入小巷中,集体教训了一顿。
晚上8点钟,当你们结束殴打,受伤的野原悠人,就被你带着离开了......”
伊政宗凑近玻璃,目光愈发幽深——
“照你所说,后来你殴打野原悠人,一直持续到9点,才放他离开了。”
“事实上,你没有殴打他,而是带着他前去了——”
“太智诊所!”
柏木苍真的眼皮一跳,紧接着,他摇头笑道:“荒谬,我作为礼木组长,怎么会去救一个信明成员.......”
“我看见了。”伊政宗直接打断道:“太智医生的桌子上,摆放着野原悠人的病历,晚上8点25分,你带着他进入太智诊所,让太智医生帮他包扎伤势。”
“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害人,井上先生(豹纹男子)说那天的你很暴躁,一直抓着野原悠人在打。
可是,野原悠人的病历上写明了,只是普通的皮外伤,休养两三天就恢复如初。说明你下手很有分寸,看上去在暴打对方,实则是在保护那人。
身为大哥的你,如此暴揍对方,其他人不好打扰你的雅兴,也就下手寥寥了。
殴打结束后,你带着轻伤的野原悠人,直接去往太智医院......路上,你应该也说了同样的话吧?这种事情,不该让年轻人来掺和。
报纸上的野原悠人,好像年龄也不大,跟我相差不多.....应该是辍学生。”
一边说着,伊政宗观察着对方,发现柏木苍真抓着裤脚,手指愈发绷紧了。
伊政宗的嘴角上扬,继续补充道:
“治疗结束后,你放走了野原悠人,让他不要掺和此事,然而,你万万想不到,当野原悠人离开诊所后,就撞上拔舌案的凶手......不幸遇害了。
你委托我们去找证据,实际上,根本没指望着我们。
因为.......
你的手上,有着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伊政宗竖起手指,一根根掰着道——
“那天晚上,当野原悠人离开诊所后,你就留在了太智诊所,一直待到深夜时分,对吧?太智诊所的关门时间,我记得牌子上写着深夜1点,而野原悠人的死亡时间是晚上10点,只要你让太智医生作证,在加上当时的店内监控.......”
“就是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但是!”
伊政宗的话锋一转,语气复杂道:“那样会连累太智医生,他是一个黑医,私下给极道分子医治伤势,却不将情况上报警方,属于知情不报.....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如果是私底下的,哪怕警方清楚此事,也不会来管你们。
神崎警方也知晓的,大家睁眼闭眼。
但是,这个事情摆到台面上,如果在法庭上展出证据......
太智医生,就必须要承担法律责任!
如果太智医生坐牢了,你们就失去唯一的救助者,以后,你们的成员受伤了,谁来医治他们?甚至于,因为伤势而截肢,瘫痪在床的下场.......
所以,在证据无法呈堂的情况下,
你甘愿自己承担罪名,成为那个杀人者。”
“对么?”
伊政宗望着额头冒筋的柏木苍真,轻轻叹了一声——
“石川律师说得没错......”
“你是个好人。”
砰!手铐被砸在桌子上。
“闭嘴!”
柏木苍真霍然抬头,整个人撞上了玻璃,紧紧注视着伊政宗。
眼神赤红,几如野兽。
这一刻,他撕去了所有伪装,不复原先的慵懒姿态,宛如被伊政宗的言语,一点点破开外衣,暴露出了真正想法!
“你又知道什么?”
“不要再胡言乱语!”
柏木苍真咆哮着,但声音带上了一丝慌乱。
旁边的石川律师被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他们,一切峰回路转,让他这个律师都懵逼了,只觉得脑子空白,不知怎办。
伊政宗静静看着,如同困兽般的柏木苍真,却摇了摇头,伸手指着上方的摄像头——
“虽然说,你只是嫌疑犯人,还未定罪,警方不能监听会面内容,否则被新闻媒体抓住了痛脚,就得吃上一阵挂落。”
“但为了确保‘安全’,在会见室中,还是装有图像监控的,没有声音,只能看得见画面。”
“你的反应太激烈了,会让外面的警察闯入进来。”
话音一落,柏木苍真脸色一僵,立刻低头坐下,不发一言。
就像是斗争落败的野兽。
不敢发出嘶吼声。
见此情状,伊政宗轻轻一叹:
“但是.....”
“太智医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