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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七人的斜右方,有两个人藏着,这两个人之后还有三个人,药圃那边还有三个,竹林中一个,看来今天够热闹的。韩林在唐庄多年,这种不启动机关,放人进来关门打狗的事儿他觉得很有意思,也就三少爷才会这样布置,诸多少爷中,他也就觉着跟三少爷做事很有乐趣。
竹林方向的影卫此时也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变化,看来主子给的任务有些复杂。而房中那个女人却出奇地淡定,唐新杰离开之后,她又稳稳当当地开始看她的账册,认真地做着节略,似乎她周身散发着一种祥和的光彩,和这周围诡异危险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此时黄方宇在对岸觉得颇为无聊,想来唐新杰那小子被贵客绊住,不会那么快出现。他只能欣赏着周围这些人因王妃和郡主驾到的各种表情变化作为消遣。推测这里有多少人有足够的自我感觉良好,有攀上王妃和郡主的冲动,同时他的眼光不停地扫视着对岸的枫林和竹林,时不时地看看从果园到岸边的花木和布置,琢磨着若是机关启动这里大概会是什么阵式。就在他准备研究一下湖边的一排矮木是否是曼陀罗时,他意外地看到唐新杰从一片果木之后出现,沿着湖岸朝这边走来,俊朗的外形,衬得这周围景物仿佛都添了两分颜色,心中暗骂:“臭小子,在哪里都这么出风头,一会儿看你不被桃花缠死。”
新杰也看到了他,本来他是来找新原的,此时先过来跟他打招呼:“你这臭小子,啥时候来的?来了居然不说一声,偷偷摸摸在这里干啥呢?”
“京中被人呱噪,觉着没意思,出来走走,哪知道又碰到你这呱噪的,耳根子都不落清净。”说罢顺手一拳轻敲在他肩头。
“你小子自找的。”说罢二人相识而笑。
新原早已习惯了三哥交游甚广,王氏兄弟颇为意外且面露尴尬。他们以表兄为荣,先前跟他的言谈中颇为看不上唐家兄弟,此刻发现人家这么熟悉,显然莫逆之交的样子,自己那些话连表兄也扁在里面了。黄方宇并不想跟他们多解释,让他们受点教训才免得以后出乱子,只是进一步提点他们,便故意说:“你不在京里,不但那些闺秀都没有心情参加各种酒宴,连太子前儿在诗会都觉着你不在,少了很多乐子,念着你回去呢。你不在,连兄弟们去月华轩吃酒都觉着酒菜有些失色。”
“你们哪里是想我了,是想着月华轩的好酒好菜了。”
“瞧你说的,难不成我们几个连那点酒菜都买不起?是真想你了。”
“好吧,今儿既然来了,就先乐一乐,这里的蜜炙宴因为深井大,果木好,比在月华轩还要香些,一会儿多用点。今儿人多,一会儿还有两位贵客,兄弟就不专门招呼你了,咱们既是兄弟,你就是半个主人,你倒是帮兄弟招待一下客人。我和新原还有点事,先失陪一下。”
此时周围已经聚拢了很多宾客,新杰来之后,更多的女宾也在自家兄弟或是姐妹闺蜜的陪同下来到这边,先前已经动心的,此刻琢磨着如何能有机会抓着他,先前未动心的,此刻有的听见了太子殿下的名头,便开始琢磨各种可能性。
当蜜炙的美味飘香四溢引人馋虫时,平南王妃昭平郡主在唐老太太和唐家几位子弟的陪同下来到了果园。众人此时大多已集聚到敞厅附近,等着开宴。王妃自然是上座,唐老太太在其右手相陪,昭平乖顺地跟在祖母身侧,此刻便自然地坐在祖母左下手。她的身侧是杨家姐妹。
原先是没有打算请长辈来的,所以安排了杨家姐妹和范小姐等女眷两桌,在敞厅的里面,用屏风隔开,此时不仅有长辈,且有贵客,自然听从王妃的建议,将屏风撤去,理由是她和唐老太太是手帕交,自然双方子弟都是自己人。在坐都是唐家子弟的亲朋好友,自然也是自己人,还用什么屏风。
新原暗自腹诽,连他都不觉着这些人里面有几个自己人,王妃无非是想让郡主多点机会看三哥罢了。从自己跟三哥去陪老太太接待王妃开始,这祖孙俩的眼光有一半都在三哥身上,只可惜三哥如今心有所属,无论郡主怎么飘过,他都无动于衷,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在那里呆着,王妃有问话便礼貌回答,毕恭毕敬,礼貌周全,但也刻板无趣,全无平日里谈笑的风采。看得新原想笑又不敢,肚子憋得暗疼,只是偶尔被新杰冷冷地眼光打击一下,他就觉着更开心。
他在那里隔岸观火,暗自取乐,没想到有人也在仔细观察他。
酒过三巡菜至五味之后,腹中有物了,就有人开始寻乐子了,有要行酒令的,有要比试武艺,琴艺的,也有人想要赛诗的,各路人马都想表现一下。无论众人提议什么,问到新杰,他都淡淡地表示可以。
这些年来,因着鹿鸣书院的名头,王氏兄弟走到哪里,大家都给他们面子,唱个主场,今儿见众人少有捧着他们,心中便不渝存了心要较量一番。先跳出来的仍然是王恺:“人家都说唐公子文武双全,特别是唐门四少,个个才艺过人,今儿倒是机会,让大家开开眼界,不若三公子跟咱们选题赋诗如何?”
“那都是朋友们给我长脸,哪里真有什么才华,不过是吃多了酒胡诌罢了。大家今儿来是给我们兄弟面子招呼大家吃好喝好,等大家吃好之后,园子里安排了百戏和歌舞给各位散心,何须浪费时间听我这个俗人做什么诗。”
“吃了酒胡诌都能如此出名,显然非同凡响,咱们就更要见识一下了。何况咱们都是读书人,岂能忘了诗书只图玩乐?”王恺的语气让周围空气变得有些尴尬。
王铭也觉得兄弟的话过了:“三弟瞎说什么,大家来就是散心为主,何况这里有长辈,难不成让王妃和唐老太太跟着咱们费心思在诗文上?”
陆朝云一直默默地坐在新原旁边,此时觉着王氏兄弟的话怎么听怎么别扭:“王妃和老太太都是这方面的行家,但是就像三公子说的,今儿大家都是来散心的,没得劳动长辈跟着我们劳心的。都说有了酒才好有诗,不若大家现在多吃几杯,一会儿到了园子里,有喜欢看百戏歌舞的尽管去散心,有兴致作诗的,大家凑一凑聚在一起,好好地比试一番,若真有佳作,也不枉今儿的好酒好菜。”
“就是,这么好的酒菜,”黄方宇看着表兄弟们:“若今儿兄弟们还出不了佳作,我今儿回去一定告诉姑父,让他好好罚你们。”
“表哥,千万别,万一父亲恼了,咱们兄弟几顿都没饭吃。”
“出不了佳作还想吃饭,没让你们把在这里吃的美味佳肴吐出来就算不错了。”
黄方宇虽然在说笑,但是那神情怎么都让人觉着他真是想将兄弟们吃的东西都抠出来,王氏兄弟总觉得身上一阵寒战,哪里还有心思说反对的话。
陆朝云接着道:“俗话说有了好酒才有好诗,不若咱们先行着酒令,吃上几杯再说诗词。”
周围人随声附和,顿时热闹起来,选了几种老少咸宜的令,各行两圈,酒席上顿时热闹起来。
这蜜炙全席,本就是给人喝酒聊天慢慢进食用的,上菜的速度不疾不徐,每样分量不多,贵在精致,需要慢慢品味。给食客足够的时间在会客交谈的同时慢慢享用。有客人在月华轩边吃边聊,一桌蜜炙全席吃上一两个时辰,喝上无数坛美酒那是常事。
今天菜还没上完,几轮酒令下来,便有人顶不住了,出恭的,姑娘们去换衣服补妆的,出去走走醒神的便陆陆续续多起来,酒宴反而显得随和了很多。
杜冲此时也起身去院子里走走。他看似漫无目的地在果园里转转,顺手再次摘了一个苹果,这次是打算自己享用,随手擦了一下就准备咬,忽然觉着有人靠近,呼吸轻微,虽然内力有些弱,但是也是一个好手,他另一只手在袖中握紧了暗器。
“这霜冻过的苹果特别甜,特别是刚刚吃了大餐之后,就更显的爽口,杜将军很懂得食物的搭配哦。”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他转身只见一位绿装佳人俏生生地站在眼前。
“我是严芳芳,咸阳城守备严志明的女儿。”说话这麻利劲儿,跟一般的闺阁小姐不同:“杜将军上次在周参将府上做客时咱们见过。我父亲可佩服杜将军得紧,说你年纪轻轻无论武功还是谋略都比他高太多。不愧是杰出的唐家弟子。”
“严大人谬赞了。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前辈指教的。”严志明是一个圆滑之人,八面玲珑,自从上任守备因参与吴悠谋反下狱之后,他由范知府推荐,很快由一个千总接人守备。由从七品一跃而为从六品,真是吴悠成就了他。周参将是他营中的一个副将,他也出自咸阳城,是咸阳最大粮商的周记,周氏府邸在咸阳城也是响当当的奢华,今年中秋,周参将特意请了营中交好的兄弟们去家中过节,同往的有二三十人,连上周家自己的人,热热闹闹地不下五六十人。杜冲当时也没在意这些家眷,此刻严芳芳提到,他似乎有点印象。一个从七品小官儿的女儿,没有大家门户里那么多束缚,似乎显得颇为爽直,但是在陌生男子面前自荐,且孤身一人在此和他说话,未免也过于大胆越距了一些,杜冲显得比严芳芳尴尬,且他已经听见四五个人正朝这边行来。
“芳芳跟杜将军熟识?”来的正是范小姐和李家的兄妹,虽然双方早已退婚,范小姐心中还是不舒服见到他单独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我们在周参将家的家宴上见过。杜将军好箭法,当天比射,将军可是十箭正中靶心。”严芳芳一脸的钦慕有点刺痛了范小姐的眼。
杜冲颇为尴尬,只能一再谦虚。
“不知这谦虚是否也是唐门教诲之一?”严芳芳犹自不想放过他。
“不知严小姐此话怎讲?”
“方才在宴会上唐三少一再谦让,谁不知道他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却总说自己略知一二,陪大家玩儿。杜将军武艺超群,据说行兵布阵也是一流,却总说自己是雕虫小技,二位都出自唐门,真是不知唐门的师傅是否就是教弟子们一位谦让?”
“我怎么能跟三少比,虽然都在一个学堂念书,但是三少是那种无师自通的天才,我资质平庸得很。”他不愿意在此多纠结,便转头跟李氏兄妹说:“李兄今儿是第一次来这果园吧,只怕不熟悉这里。这里除了苹果,还有很多别的好东西,不妨一起看看。”
杜冲随着范小姐一众人在园子里漫步,寻找着杨家兄妹,按理说杨家兄妹这么重视与三少的婚事,今天应是有备而来,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看到杨府的人在果园。他正在琢磨是不是去另外一边看看,就看到杨芳季独自一人从一个月亮门进了果园,但并未向人多的地方来,而是犹犹豫豫地向西南方走去。他记得刚刚看到新杰也是从那个门出去,看来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几个人说说笑笑谁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过了不久严芳芳道:“刚才来的时候听五少说一会儿在园子那边果园后的空地上有百戏和其他的玩物,不如咱们现在去看看?”
“还是等开始的时候大家一起去吧。”
“我们先去看看何妨?”于是严芳芳带头大家也从那个月亮门儿进来果园的另外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