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几乎是云浅问和云中贺一起操办的,王氏伤心过度,情绪不稳定。
秋叶飞扬,京城天街上,一阵悲鸣的唢呐声,哭喊声,引来众多人围观,云中贺捧着牌位与云浅问云中问并排一起,三人都是一脸的庄重,将遗体埋入郊外云家墓地。
街上的人纷纷为他们让出一条路来,无人敢阻拦,闹事,因为她身后跟的是汉王。
“云将军身侧那位就是传说中的汉王妃吗?”
“对啊,长相确实不俗,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啊!”
直到云耀文下葬时,云素问和云如问都没有出现,云素问月子当中,王保保身受重伤需要她照顾,缺席也可以理解,可云如问一直没有出现,令人费解。
王氏已经哭晕过去,被长月与渡娘带了回去,青雾也被这样的悲伤感染了,她靠在张定边的怀里抽泣了起来。
张定边轻抬眉头,准备抗拒,却被她紧紧抱住手臂:
“别动,借你的怀抱用用!”
张定边无奈的石化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但是他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云中问将王氏长月带了回去,陈友谅站在云浅问身后,看着她那挺拔俊秀又落寞的身影,此时他真的很想将她揽入怀中,好好的安慰一番。
墓碑前,只剩下云中贺与云浅问兄妹二人。
“父亲,您放心好了,儿子一定会完成您的遗愿的。”云中贺信誓旦旦的说道。
云浅问抬头疑惑的看着他,云中贺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也没有回答她,对陈友谅拱手行了一礼,转身大步离去。
墓碑前只剩下云浅问一人,此时,她的泪已经被吹干,她伤感的看着墓碑上的字,再看看旁侧祖母与柳氏的墓碑,一阵悲凉感,从心底发了上来。
认亲不到一年,他们全都离她而去,现在她只剩下了母亲,云中问虽然比她小一岁,但毕竟还是什么也不懂的少年。
转过身子,她这才注意到陈友谅,平时黑衣示人的他,如今一身白色孝服,显得他平日深邃的五官柔和了许多。
云耀文咽气时,哒哒王爷又率领元兵又开始挑衅陈友谅,要为王保保报断臂之仇,陈友谅要对抗元兵,所以没办法陪她,她也知道,他是因为她才得罪了元人,所以她对他还是比较感恩的。
她上前拉起他的大手,轻说道:
“我们回去吧!”
一路上陈友谅就这样被她拉着手,秋意渐凉,她温软的小手是热的,直接暖进了他的心里。
云如问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云中贺派了一支两万精兵找了七天也没有找到她,瞬间颓废了,毕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他不要求她回来,他只要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最近他对谁都很冷淡,动辄借酒浇愁,没几日就已经胡子拉碴,邋遢至极,脾气也异常暴躁,无人敢接近。
只有渡娘不厌其烦靠近他,但最终都是被无情的骂出来。
只有换长月进去时,他的情绪才稍微稳定些。
“不知道这云中贺发的什么疯,好几日不吃不喝,就知道喝。”青雾一脸的不悦,边收拾东西边道。
“你看看,我好心好意给他送饭,结果将我吼了出来,他以为我稀罕啊。”
云浅问没有说话,自从父亲走了后,母亲也失了魂一般,对什么也没心情过问,云中问年纪小,府中上下全都靠她一人打理,她感觉心好累。
晚上还要陪着母亲,听她讲她和父亲年轻时的那些事情。
有时候陈友谅想单独和她在一起,她都以没时间打发了他。
“三小姐,不好了,贺公子和二公子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
渡娘焦急的跑来红着眼睛说道。
云浅问听言无奈的将脸埋在手中,但最后还是无奈的起身去东院。
到了东院只见云中贺和云中问正打得热闹,云中贺纵横沙场多年功夫自然不差,而云中问正值年少气盛,体力充沛。
而张定边上前拉架时手臂也被云中贺划出血来,青雾见状,焦急的上前拉住张定边,拿出帕子缠在他手臂上为他止血,嘴里愤怒的喊道:
“疯了,这个云中贺疯了!”
张定边看着小脸儿被气红了的青雾,瞬间倍感温暖。
“没事儿,长月去禀明主上了,也只有主上能够制住他。”张定边温和道。
“还疼不疼!”青雾急切道,那种心疼是真切的发自内心。
张定边瞬间脸红,他哪里被人这么嘘寒问暖过。
云中问就算在年少也不是纵横沙场多年的云中贺的对手,很快被云中贺狠狠的反拧住手臂制住,云中贺一身酒气,怒骂道:
“臭小子,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重,敢与我交手,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放开我,我不服!”云中问不服气的怒道,英俊的脸憋得通红。
“我叫你拧!”云中贺又加大了力度,云中问痛得龇牙咧嘴,汗珠子直往下掉。
此时陈友谅正好大步赶来,身后跟着长月,陈友谅刚要开口,突见一盆水泼向云中贺。
所有人愣住了,是谁敢拿水泼脾气大的云中贺,那不是老虎身上拔毛吗。
众人看清来人后又是一惊,只见云浅问重重的将盆子扔在地上,怒指着怒瞪她的云中贺,厉声道:
“云中贺,看看你这副德行,成日里醉生梦死,作为云家长子,你不觉得羞愧吗?”
云中贺被她这阵势镇住了,收回脸上散发出来的戾气。
“父亲去了,你难受,谁不难受?祖母去了,谁不难受,作为一个云家长子我都替你羞愧,我告诉你云中贺,如果想活着就好好活着,别在这里欺负自己同胞兄弟,如果觉得活着是种煎熬,自己去死,没人拦你,别一天天的没事找事折腾别人!”
她这段字字珠玑的话虽说有些难听,但颇有气势,很有大当家的风范,令在场所有人心生敬意。
就连陈友谅都没发现她有这样厉害的一面,他只知道,在他面前她是个倔强的小豹子,又像个带刺的玫瑰。
“说,为什么你们兄弟互相残杀!”云浅问扫向云中问。
“谁叫他欺负长月!”云中问恨恨说道。
“长月来给他送吃的,他不但把吃的摔在地上,还咬长月,我看不过去,说了他几句,他就打我!”
云浅问扭头看向一侧的长月,只见长月唇角确实有被咬过的痕迹,她瞬间明白了。
“臭小子,你又满嘴胡说,看我不撕烂你得嘴!”
云中贺又羞又怒,紧着抡起拳头又要打过去,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接住拳。
对上陈友谅一脸的寒意。
“还没闹够吗?”
云中贺这才消停下来,此时云浅问是真的很感激陈友谅恰到好处的出现。
“三小姐,夫人的病又犯了。”
渡娘慌张赶来说道。
云浅问再也顾不上别的了,迅速前往正屋方向,渡娘和长月紧随而上。
陈友谅看着她越来越消瘦的小身子,不免有些心疼。
青雾上前愤愤不平道:
“看到没有,老爷走后,夫人无心管辖,府里事物都是小姐里里外外一人安排,还要为如问小姐写寻人启事,四处发放,都没有睡个安稳觉,你们就没有一个让她省心的。”
一席话说的云中贺兄弟二人立刻耳根子发烫。
“青雾,你少说两句!”张定边上前制止道。
青雾哪里肯住嘴,这几天她为云浅问感到委屈。
“为什么不能说,事实就是这样,看你们一个个肥的流油的样子,一定睡的很踏实吧,你们再看看云儿她脸上有一丝血色吗,作为男人你们都不会感到惭愧吗?!”
越说越委屈说着说着眼泪开始往下掉。
“你们真当她是铁做的吗?”
“够了青雾!”张定边看着脸色更寒的陈友谅拉住青雾。
“本来就是嘛,我又没说错!”青雾仍是不服气。
张定边无奈的摇了摇头,云中贺兄弟二人更是羞愧的低下头。
云浅问进入正屋,只见王氏披头散发的对着发簪发笑,目光呆滞。
“娘!”云浅问上前扶住她。
“柳氏,你个贱人!”王氏面目突然狰狞起来,抓住云浅问的手臂狠咬起来,云浅问吃痛的闭上眼睛默默承受着。
渡娘和长月立刻上前拉开王氏,可是王氏却狠狠咬住不放。
长月一掌劈在王氏的后肩上,王氏瞬间晕了过去。
这时候陈友谅云中贺正好赶了过来,身后跟着云中问。
“浅儿!”陈友谅大步上前,看着云浅问痛的苍白的脸,心疼的要命。
“怎么了,哪里受伤了。”他上下打量着她。
“没事的!”她强颜欢笑的对她摇了摇头,她不想让他在为她分心了。
陈友谅掀开她的衣袖,一道血淋淋的牙齿印赫然醒目的印在她洁白的皓腕上。
他锐利的眼眸扫了眼已经晕倒在长月怀中的王氏,此时他恨不得一掌劈死这个疯女人。
他心疼的将她搂入怀中。
云中贺与云中问看着云浅问那道血红的牙齿印,不由得相视一看,随后惭愧的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