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自己的侄子又怎么会不支持自己呢?
就在他心中越加忐忑的时候,就听王子君道:“二叔。您干工作也一辈子啦。我觉得在有些工作上。不能让自己太过劳累,该让年轻人分担的,还是让年轻人分担一些好。”
王子君的话。可谓是婉转至极,但是听在王解放的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有那么一刻,王解放只觉得心里剧烈的抖了一下,这样的规劝太富有意味了,来不及过多的琢磨,整个人像是掉进冰窟窿里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亲侄子说的话。
“这是你爹的意思吗?”王解放的嘴唇痉挛了一下,沉声的问道。
王子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只是看着王解放。在王解放的目光不再和他对视了之后,这才道:“二叔,干工作,仅有热情是不够的。最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种好自己的田,不想别家的园,这样多好啊。”
王子君的话说得含蓄,但是王解放却听懂了。他心里在倍感失望的同时,似乎还有点愤怒,如果其他人和他这般说话,他可能早就拍岸而起了,但是跟他说话的是王子君,他心里再不舒服,也得忍了。
王子君眼睁睁的看着王解放神情变幻,他能理解王解放此时的心情。试想,当一个人信心百倍的朝着理想的目标进发时,你毫不客气的告诉他,你走错方向了。有哪个人还能淡定自若的笑颜如花呢?官场里的每一次进步,关系到的不仅仅是他未来的政治生命,甚至是整个未来的人生。面对理想与事实的极大落差,有这样那样的想法,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等王解放的情绪稍稍缓解了之后,王子君这才道:“二叔,我刚才说的,只是我的一些想法,你想听就作一参考,不想听,就当我们爷俩儿只是闲谈吧。”
闲谈?王解放怎么可能将自己这个侄子的话当成闲谈呢!
苦涩的笑了笑道:“子君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觉得我现在要是让路的话,是不是有点为时过早了?以我现在的能力,完全可以多干些年头嘛。”
“二叔,我前两天决定过来给爷爷扫墓的时候,我爸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我们王家人不论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都要清清白白,绝对不能对不起爷爷的清誉。”
王子君说到这里,又朝窗外看了一眼道:“月有阴晴圆缺,您说对吗。”
“我……”王解放绷着嘴,没有说一句话。
王子君接着道:“今天我去看马老师,碰上了一件事。马老师的儿子染上了赌博,居然拿着母亲的医疗费去赌……”
王解放一拳打在桌子上:“这种不孝的儿子,真是该好好教训教训。”说完这句话,他就没有再说什么,此时他的脑子里正在回味着王子君提到的另一句话:老板姓程,别人都不敢得罪。
瞬间想了不少的王解放,犹豫了瞬间,还是执拗的说道:“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指示严办,不过我觉得现在精力还很充沛啊,那个……”
王解放没有把话说出来,但是他要表达的意思却是不言而喻了。王子君对于王解放的表现并没有生气,他知道要想让人放下,这需要很大的勇气,更需要一个过程。
“二叔,作为您的侄子,我的建议是我内心里真实的想法,不管怎么说,我建议您考虑事情从有利于工作的角度出发。”
有利于工作的角度,王解放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就在这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
对于这敲门声,王解放显得很不耐烦,但还是应了一句:“进来吧。”
随着这声音,就见程怡提着一壶水走进来道:“姑父,表哥,姑姑怕你们房间里的水不够,让我给你们送一壶。”
王解放没有吭声,王子君却站起来笑着道:“谢谢你程怡,哪天有空了,去密东找我,我让你嫂子带你好好转一圈。”
程怡听到王子君的邀请,心里欣喜不已。真想跟这位表哥说几句,无意中瞥见姑父的脸色很不好看,想在书房里站一会儿的心思瞬间即逝。
半个小时前姑父还若无其事,怎么这一会儿功夫脸色就乌青乌青的,显然看不到刚才进来时的红光满面了?有了这个发现,程怡想坐又不敢坐,暗暗揣测,莫非两个人说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程怡暗暗为王子君担心。
飞快的朝王子君瞥了一眼之后,程怡发现房间里的气氛不对,赶紧对两人道:“姑姑正在炖冰糖雪梨,我过去帮帮忙。”说完,掩上门走了。
王子君把茶水续满,静静的坐在王解放对面。
王解放看着王子君,好一会才道:“你刚才对我的建议,是你父亲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这是我自己的想法。”王子君看着王解放紧绷着的脸,轻声的说道:“二叔,你工作多年,大局意识还是有的。当工作有需要的时候,我们就不该有什么迟疑。”
王解放看着王子君郑重其事的表情,就觉得心里的压力更大了几分。半天没有说话,直到手里的烟烧住了手指,才缓过神来。
当房间里烟雾缭绕的时候,王子君站起身来道:“二叔,您再好好想想吧。”
看着王子君起身欲走,王解放将手中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他朝着王子君摆了摆手道:“你的建议很好,我应该从有利于工作的角度出发。再说,这些年操心费力的,我也累了,也该好好歇歇,享受一下生活了。”
王子君没有吭声,只是缓缓的将手中的烟掐灭。
看着王子君走出房门的身影,王解放叹了一口气,他不得不承认,对于王子君,这个自己的亲侄子,他心里竟有一种本能的惧怕,不,应该是敬畏,尽管这种感觉实在荒谬,甚至有些可笑,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十分看重子君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