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欧律皱眉,“怎么还会有危险了?那薇拉还敢对尼克怎么样不成?”
尼克好歹是A国特殊部正式编制,又受派到燕城行动组,一举一动由行动组负责人简璃监督,简璃都没把尼克怎么样。
她薇拉凭什么?
陈霖庭在那头轻叹了一口,“欧律,你是不知道。他们血族有个规矩,那可是特殊部不能管的事儿,算是他们种群自己的族规吧。亲族对自己的后裔是有处决权的。”
虽说欧律不清楚这什么破规矩,但处决这两个字,还是能听明白的。
“所以我倒也不是觉得她真就会对尼克怎么样,但有备无患,毕竟尼克现在因为简璃哥哥的事情,情绪也不太好吧?而这个薇拉,我总觉得不是我多心,她对尼克,可不只是像长辈对晚辈关切那么简单……”
陈霖庭喃喃说了一句,不得不说,陈部吧,有时候说话还着实挺在点子上的。
欧律其实本能的就厌恶那个女血族,别的不说,就她把狼人带来了这事儿,就足够欧律恶心了。
他因此受伤倒也罢了,简璃匆匆忙忙赶去伏灵镇,锁骨还给按断了。欧律觉得自己没把薇拉放到太阳下烤已经算是自己脾气好了。
更何况,说是疏忽了失职了才把狼人带来的。
谁知道真的假的呢?那老女人从监控里一眼就能看明白与眠和棠棠的能力,怎么?一到狼人面前就忽然成了弱智了吗?
这么多的事儿堆在一起,欧律本来就烦。
在简璃面前不能表露出来,简家现在已经够乱了,他要是也跟着一起乱了,那更加不好收场了。
但此刻,欧律站在夜色中,深邃的眼眸里那些深重的戾气是压都压不住了。
“行吧,我去看看。”欧律说了句。
其实声音听起来并无异常,但陈霖庭像是一瞬间灵光了,仿佛能通过这一句隔着电话的话语,听出欧律的杀气似的。
“你……你别冲动啊。”陈霖庭说道。
欧律说,“放心,我又不是简队,我冷静着呢。”
听到这话,陈霖庭放下心来,这心都还没完全落回原位呢。
欧律下一句话就出来了,“我倒想看看,究竟是谁处决谁。”
“哎你!”陈霖庭还想说什么,那头已经挂断了。
欧律直接就从简宅离开,朝着医院开车过去,在路上就拨了尼克的号码。
尼克关机。
欧律想了想,就拨了简珺的号码。
通了,响了才一声,那头就马上接了起来。
“怎么?”尼克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声音压得低低的,想来是简珺已经睡了,他怕吵醒简珺。
“薇拉从总部不见了,你注意着点。没准就是去找你了。我现在过来,她要是先到,你和她周旋一会儿。”
尼克在那头沉默了几秒,说道,“别担心,我能解决的。”
“你顾好简珺就行。”欧律沉声说,“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用你解决。我和她可还有账没算呢……我压了这么好一阵子的火,没主动找她,她反倒找上门来了?”
欧律说完就挂了电话。
尼克看着身旁沉睡的恋人消瘦的面庞,生怕吵醒他,动作轻轻地将手臂从简珺的脖子下抽了出来。
简珺不安地翻了翻身,尼克就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片刻,简珺再次睡沉。
尼克这才轻轻地走出了病房。
他了解薇拉,太了解了。
她既然从总部消失,那么肯定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行踪。
不能让她到这里来打扰简珺。
尼克的身形迅捷到目光捕捉不清,迅速从VIP病区的住院楼闪了出去。
夜风在耳畔拂过,却是刚到医院夜晚安静幽僻的小花园里。
旁边就多了一道慵懒魅惑的声音,几乎就在耳边。
“躲了这么远,躲了这么久。就为了,一个病入膏肓的男人?尼克,你的眼光,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啊。”
尼克站定,默不作声地退开一步。
眼帘略略掀了掀,看向了来人。
依旧是这张脸,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他从棺材中醒来,在混沌的黑夜中睁开双眼,惊恐而又无助的,成为血族后的第一次睁眼。
看到的就是这张脸。
于尼克而言,从来就不是幸运,她这张脸带给他的,只有惊恐和畏惧。他的视觉前所未有的敏锐得让他惊惧,他的目光能捕捉到树叶被风拂动的轨迹,他的听觉前所未有的灵敏让他害怕。
他能听到飞禽每一下由轻至重的振翅。
他能听到哭泣的声音。
然后看到了薇拉将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扔到了他的面前,告诉他,不要抗拒自己的本能,让他喝掉这个人的血。
他慌忙逃窜,薇拉并未追赶,但笑声遥遥传了过来,懒洋洋的说,他是无法抗拒自己的本能的。
他在林子里迷了路,在这之前,他不过是个身娇体贵染病而亡的年轻贵族。
新生所带来的一切都是恐惧的,敏锐的视觉,灵敏的听觉,可怕的速度和力量,以及那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自己的饥饿感。
全部都是恐惧的,初升的太阳扯破黑暗天际的瞬间,他犹如烈火焚身般的痛苦。
也是恐惧的。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样在绝望忙乱之中找到了一个山洞躲避了进去。
浑身被朝阳的光烤得血肉模糊的缩在山洞的角落里奄奄一息。
看着自己身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朝着洞口方向挪了挪。
阳光在皮肤上炙烤出新的狰狞的伤。
他知道,那是自己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看见太阳了。自己再也无法在阳光下行走……
他缩在阴暗的角落,有啮齿动物嗅到他先前身上的血肉模糊的伤,想要来啃咬他一口。
他是怎么做的?
是了……他将那些肮脏的却又可怜兮兮的小动物,咬断了脖子,吸干了它们的血。
外头是明媚温暖的艳阳。他躲在不见天日的山洞角落里,年轻的贵族哪怕在身染重疾濒死之际都未曾崩溃的意志,在面对一地啮齿动物的尸体时,顷刻崩塌。
他哭了。流下了满脸的血泪。他知道自己,已经是个怪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