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十六根被武装色霸气缠扰的巨线扫来,亚摩斯面不改色。仅仅是能长时间预知未来这一点,就足以让他面对什么都从容不迫井然有序了。
照着预知到的对方攻击方向以及各种战术,亚摩斯做到了滴水不漏。能躲避开的线避开,无法躲避的强力突破,亚摩斯成功逼近了多佛朗明哥。
感知能力使得一切都被拉慢了,亚摩斯在一剑挥向多佛朗明哥时,完整地目睹了他面孔从戏谑不羁到惊慌难以置信的变化过程。
“噗!”
沉闷的**被切割声音响起,亚摩斯与多佛朗明哥交错而过。
多佛朗明哥的腹部破开了巨大的口子,血液如瀑布一样奔涌而出,他跌落向地面。亚摩斯却并没有就此收手,因为多佛朗明哥还不止如此。他只是伪装自己败北,实际上在摔向地面的同时他在利用果实能力缝合伤口。
必须乘胜追击,彻底击杀对方!
在空中的亚摩斯双手紧握清鬼的剑柄,将剑柄抬高,剑身朝下,对准坠落中的多佛朗明哥。
他什么都没说,但就在那一刻,整个身子肌肉暴涨,身体足足健壮了一圈。
清鬼猛然压下。
压下的瞬间,银白色的虚之剑身不断扩大,在接近多佛朗明哥的时候,已经扩张成了一把规模好似足以把王之高地都一分为二的巨剑。
多佛朗明哥深陷于巨剑的剑身之中,这剑身只不过是形似剑芒一样的光。但被这光笼罩之时,他竟感觉自己无法逃脱出这光外了。
“嗖!”
清鬼的实体剑身从亚摩斯手中脱出,迅如闪电,穿梭在剑芒之中,以不可阻挡之势贯穿了多佛朗明哥的心脏。
在穿过多佛朗明哥心脏后,巨大的虚之巨剑开始垮塌,破碎的剑芒向四周席卷而去,把整个王之高地夷为平地。
王宫已成一片废墟。
“扑通!”
多佛朗明哥终于砸落在了地上,他腹部的那道创口已经被他用能力缝合了许多,但心脏的贯穿伤他无法去挽救。
他意识到自己已步入弥留之际。
失去了心脏,血液的流动失去了动力。一口又一口积在胸腔的血被他咳出嗓子。
亚摩斯落在了他身前,握着清鬼,并无受伤。
一个躺倒在那里,一个肃立在那里,两个拥有王者之资的人默默对视着。
“呋呋呋呋……”多佛朗明哥露出被鲜血沾染成猩红的牙齿,继续笑着。
“再见。”亚摩斯淡淡道。
那一刻他心中反倒想到了德雷克,他不知德雷克是不是也是如此被蒂奇干掉。德雷克死之前有没有像多佛朗明哥这样仍蔑视着对手,蒂奇又是否如他这样充满了不屑。
他清楚,自己的身子里承载了太多的东西,有的结,是这辈子也无法化解开的了。
“嗯……”亚摩斯不再看多佛朗明哥在最后一点点时间里与死亡博弈,他转身离去,一边拔出香烟叼在嘴里,将繁杂的思绪统统吐出,随烟雾飘散。
身后,数百根海楼石长枪从天而降,将多佛朗明哥钉死在地上。
那惨痛中发出的癫狂大笑,渐渐沉溺。
“多弗!”
“少主!”
三位堂吉诃德家族的干部都慌了,他们跟随了多佛朗明哥几十年。多佛朗明哥已经成为了他们身体里那根不可缺失的主心骨,如此他被没有悬念地击杀,已经意味着以他为首的堂吉诃德家族、王下七武海最大势力、黑暗世界中介商joker正式倒台。
原本战斗上艾斯、罗、路飞三人就占着优势,如此一来,战斗更显得轻松,没有花多长时间就将托雷波尔、迪亚曼蒂、古拉迪乌斯三人击败。
此时此刻德雷斯罗萨中,堂吉诃德家族的干部还有多大几十人,士兵则有数千,这些也将陆陆续续得到消息前来向他们发动攻击。
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
最大的威胁多佛朗明哥已经死掉,其他人不足为虑。
亚摩斯来到了王之高地下,看着三人,先是冲罗道歉:“本来想留给你亲手干掉他的,不过被我顺手就干掉了。”
“啊……死了就足够了。”罗没想过在这件事上纠缠,现在多佛朗明哥的死反倒让他有些恍惚。
多年以来变强的目标,达成了。
“还有些杂鱼,有的在赶过来,有的在和路飞的同伴交手。”亚摩斯又看向艾斯,“那些家伙对你和罗而言,应该都不是什么问题吧。”
“你觉得呢?”艾斯自信一笑。
“那他们就交给你们俩了,我和你弟弟聊一聊。”亚摩斯安顿完,直接叫着路飞走。
路飞现在整个人都很衰。因为同伴在自己的无能之下死掉,这是他第一次面临的重大打击。也是因为艾斯一直压抑着他,让他的怒火无法熄灭。更是因为杀掉多佛朗明哥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看上去都没怎么费力的人。
进入新世界,路飞终于认识到了自己和强者的差距。他知道,自己进来的太早了。
亚摩斯说想和他聊一聊,接着就朝一边的街道走去。他下意识地乖乖跟了上去,但路上,两人没什么交谈。
走了些时间,到了布满礁石的海边。他们在路上时候已经有骚乱了,多佛朗明哥的死亡很快就开始影响这座岛屿了,接下来还会或多或少影响这个世界。
亚摩斯站到了一座礁石上,朝路飞招了招手,示意他也过来。路飞照做,登上了与亚摩斯相邻的礁石。
“这大海就是世界,这礁石就是我们。”亚摩斯开口了,不过说了一句,他就觉得自己好似又要高谈阔论一些大道理,于是摒弃了脑子里原本排列的话,乱糟糟地说了起来,“你太弱了,你知道吗?”
“啊。”路飞承认了。
让他承认自己的不足,这是他走向强者的重要一步。
“要放弃当海贼王吗?”亚摩斯问。
“不!”路飞坚定地道。
“那如果你继续下去,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去呢?”亚摩斯引出了他最期待路飞回答的问题,这个困扰他许久的该死的问题,他今天也如上帝那般残忍地摆在了路飞面前。
唯一不同是上帝问亚摩斯,没想过要他的结论。亚摩斯问路飞,是希望能给自己一个说得过去答案。
“我自己去做。”路飞沉默许久,深思熟虑后才回答道。
让他少有的严肃,其实还是因为索隆的死。
“如果你自己做不到,必须要在梦想和同伴之间做出选择呢?”亚摩斯没那么容易罢休,他偏要把这赤果果的现实呈现在路飞面前。
“那就梦想吧。”路飞这次回答得快了很多,几乎让亚摩斯措手不及,“反正大家都是为了梦想而活,那为了梦想而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轮到亚摩斯沉默了,良久,他又问:“你和你的同伴梦想一样吗?”
路飞直视着翻腾着白色浪花的大海:“不一样。他们有他们各自的梦想,我有我自己的。我们待在同一艘船上,是因为就目前而言,这段时期我们的路线是一致的。当到了岔路口,需要各自追求自己梦想时,他们也都会离开……我们只是这条路上暂时相伴而行的人。”
“如果你的同伴因为你的梦想而死了呢?”亚摩斯问道。
“不可能!”路飞很坚决地道,他以自己的信念阻断了那一丝可能性,“每个人都是自由的,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选择!没有会因为你的梦想而死!”
“怎么不可能!”亚摩斯皱着眉争执起来,“如果不可能的话!你的同伴索隆又为什么会死?”
“他来这里,他和我一起对抗多佛朗明哥,是他自己的选择!”路飞扭头认真道,“他的死,归结于我没能打败多佛朗明哥,也归结于他自己!把别人的死都揽在自己身上,是在束缚别人的自由!大家都是男人!凭什么你能大义凛然理所应当地把责任都担在自己身上!凭什么你就可以认为别人做出和你一致的选择不是他们的梦想!”
亚摩斯情绪激烈,想反驳什么,但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路飞的话很直接,甚至有的内容让他一时半会儿都难以接受,因为那和他的三观很不一样。
在路飞眼里,索隆的死,他自责的点是自己没能挽救他,而不是自责因为自己索隆才死的。这两个看似一样,但概念截然不同!也分别代表了他和亚摩斯的理念!
路飞用最单纯最直接的方式给予着同伴的尊重。有时候同伴是非常期望你能把他该承担的责任交给他来承担,而不是把同伴当成小孩,一切都背负在自己身上。
那只不过是在自己看来自己是多么劳苦功高,自己多么伟大。
实际上,就是没拿自己的同伴当成过一个男人看!他做出同样的选择和你一样是因为有了必死的觉悟!而不是因为有你在承担一切!!
“你说得对,呵……”亚摩斯冷笑起来,打心眼里瞧不起自己,“性格使然吧,我总是那副找打的模样,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有时候……没必要那么自责是吧,或者说不该在那个问题上自责。”
“啊?你是在说你自己吗?”路飞才反应过来。
“蒙奇·d·路飞。”亚摩斯念出了路飞的全名,“你离开新世界吧。现在你需要变强,而不是继续走下去了。”
路飞换上严肃正经的面孔:“啊,我知道了。”
“可是我已经没办法停下脚步了啊。”亚摩斯感叹道。
路飞看向亚摩斯,亚摩斯的面容上不再淡漠,在他松懈的时候,总是会把隐藏在淡漠底下的哀愁、悲痛流露出来。
那看上去并不是一个领导者一个强者应该具备的东西,一个拥有王者之资的人,似乎理应智多近妖,理应冷血,理应内心无比强大,理应不会心痛。
但亚摩斯见过的任何一个强者,都没有做到这种普通人想象中强者的标签。
正是因为没有这些标签,他们才是强者。
“大叔,你在纠结什么?”亚摩斯比路飞大八岁,而且蓄着胡子看上去颇为沧桑,二十七岁像三十七岁。
“我们完全身处在两个世界。”亚摩斯露出一个微笑给路飞,“未来也会截然不同的,总之我看好你。”
路飞身上那种特质很容易感染到人,就算感染不到,也会被人所敬佩。亚摩斯相信自己可以做得到一切,他也相信路飞可以做得到一切。
“不论有什么危险,通通干掉就是了!”路飞对待问题的时候,处理思路还是那么简单。
但亚摩斯笑了出来,他深以为然:“没错,通通干掉就是了。”
亚摩斯走了十五年,走得自己复杂,走得自己迷了路,倒是开始欣赏路飞那种单纯却又蕴含着世间最简单真理的行事作风。
“好了,就聊到这里吧。”亚摩斯又抽起了烟,“你去帮你的同伴吧,过段时间我介绍一个很适合教导你的人认识一下。”
“谢了大叔!”路飞也没再多说什么,飞奔着离开迫不及待要加入到战斗中去了。
亚摩斯望着路飞远去,自己坐在了礁石上。浪花时不时溅在他身上,最终将他的烟浇灭。他还叼着湿软的香烟,双臂担在膝盖上,微微弯着背,望着海面。
这海面他就是看不够,永远都看不够。
他有点儿体会到乌索夫的感觉了,那家伙一定也是个心怀热忱的人,所以大海怎么也看不腻。
“你们似乎都不理解我为什么要向世界政府发起挑战,明明可以过得很好,却非要玩儿命做这种不被人看好的事情。”海风将亚摩斯的衣服吹得鼓了起来,他对着广阔的大海自言自语,“我最初的想法不过是想保护自己的同伴罢了。后来发现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同伴还是会死,我才意识到,这个时代就是个悲剧。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在这样一个悲剧时代下幸免,既然大家横竖都得死,那不如死得有尊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