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漳之行(二)
——若人
晚上九点五十许,我再次踏上绿皮车,奔赴河南。历时二十八个钟头,河南安阳到底被我踩在脚下。这片土地是陌生的,就连是好是坏的定位也没有,除了闷热再无别的。
子夜许的安阳站,人流稀少,拉客倒是不绝如缕,声音此起彼伏,处处是生活,它从来一成不变,生生死死,春去秋来。好在我姐提前预约了一位同乡,他是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材矮小,大腹便便,一口地道的河南腔调,到家时,已凌晨两点,对于这样不轻不重的情意我常常心怀感激,人间到底还是美的。
巷子深深,不见一星光亮,黑夜笼罩了红红的砖墙,不远处的田地,蛩声隐隐,整个世界陷在宁静之中。院门紧锁,一阵敲门,我姐的公公婆婆穿戴整齐地开了门,问话里洋溢着毫不掩饰的热情。我挺尴尬,一种与生俱来的尴尬,一种不愿与人交涉的尴尬,一种登门搅扰的尴尬,如果你稍微了解我一丁点儿,你就会知道我宁可宅在家里也不愿轻易去窜门,在这一点上,我像极了小国寡民里的角色,因为我向往平和而清静的生活,因为任何人的生活终将由轰轰烈烈趋向平静,貌似是一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颠扑不破的人类真理。
她的公公婆婆关切地问是否吃过饭了。我们异口同声地说吃过了,实际上也确实吃过了。在安阳火车站旁边的地摊上各自吃了一碗面,在南方水煮的面到了北方就成了干脆面,被油锅煎炸得面目全非,干巴巴的炒面条放进嘴里别是一番滋味。
次日清晨,七点许,吃早餐,我睡眼惺忪,酷似偷鸡贼,在别人家又不好意思睡懒觉,然而也不想吃早点,这些年来我几乎不吃早点,平日非得无所事事到中午才觉得肚腩晃荡,悲催的是还是增肥不少。我姐的公公见我的第一眼便说:“赵亚长壮实了,和以前相比肯定不少于三十斤。”
中午十一点许,早饭的时间。饭毕,各自睡觉,转眼到了下午三点或四点,该起床的起床,该干活的干活。我姐的公公婆婆在家粉刷房子,太阳真大,灼热难耐,热风窒息,动不动就满头大汗,汗流浃背。我是怕热的。但是,我更怕在别人家只顾游手好闲,这是尴尬带给我最严重的后果,但我无可奈何。犹豫再三,我还是厚着脸皮去帮了一会儿忙。他们每天清晨和下午都要粉刷房子,我看在眼里,时间久了,不知不觉地就眼酸了,心情难受,我以为我的父亲也像他俩一样顶着烈日炎炎,在工地上汗流浃背,只为了生活。上了年纪的人依旧为了生活而受罪是令我难过的,不止我那大汗淋漓的父亲能使我难受,世间所有的苦难者都是我的软肋。
黄昏时,晚饭。如此,一天又一天,年复一年,我很不习惯这儿的生活,不只是饮食,更多的是私人时间的安排。不知怎的,我无法静下心来看一两篇文章,哪怕诗歌也无力办到。心里的烦躁来自于洪荒之外的莫名。直到观看村上唱戏的那个晚上,我压抑许久的心情突然畅快起来,小娥儿决定来安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