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疼……”
吴忧醒转，眼前一片漆黑。
“师父，你终于醒了！”
阿痴的声音传来，带着浓浓喜悦。
吴忧揉着脑袋坐起身，茫然道：“这是哪儿，怎么不生火？”
“放马草原啊，大白天的生什么……”
阿痴心里一突，伸手在吴忧眼前晃了晃，鼻子忽然酸酸的，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师父！你怎么看不见阿痴了？”
“我失明了？”
搂着怀中的泪人，吴忧怔然了片刻，本能地去揉阿痴的脑袋，却被温暖的阳光“烫”得一缩，不觉垂下了手臂，神情低落，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阿痴哭了一晌又一晌，埋怨自己不该发现白湖的特性，埋怨自己修为低，不能抢先把白义界夺走，最后连陈庆之也埋怨上了，怪他闭关突破，没当好向导。
“这不关子云的事，一岁桃是为师给他的，他闭关是不得已，为师暂时失明也是不得已，阿痴，你先起来，为师要探察一下自身。”
吴忧声音温和，听不出忧愁，他也无须忧愁，因为大陆上治疗失明的方法有很多。
阿痴抽着鼻子缓缓起身，盯着吴忧的一举一动，惴惴不安，“师父，你可不要想不开啊？”
吴忧被逗乐了，闭目笑道：“真是关心则乱，为师乃惜命之人，怎会因失明而去寻短见？”
“师父能这么想最好，你别担心，说不定过两天就会恢复了。”阿痴还是有些不放心。
吴忧点点头，內视自身，细细探察。
魂身无恙，在神魂世界和争鸣界里依然看得清晰，道身虽然失明，但还能感知开天界的一切。
“神魂都没事，神通也应该能用。”
心念一动，回到外界，吴忧运转阴阳眼，满怀期待地慢慢睁眼。
“师父，你的眼睛怎么变了？”
看着左眼全白右眼全黑的吴忧，阿痴被吓得一激灵，后撤了几步。
“怕什么？这是道教的阴阳眼神通。”
吴忧舒心一笑，站起身环顾四周，微微愣神后看向阿痴。
“师父又能看见了？太好了！”
阿痴喜极而泣，想要再扑到吴忧怀里，却扑了个空，撅着嘴转过身，一脸哀怨。
吴忧挥出五行山，微笑道：“都哭成花脸猫了，还不去洗洗再换身衣服？”
“哦。”
阿痴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地进了洞府。
“这丫头，还担心我想不开。”
吴忧心中感动，换了身干净袍子，复又打量眼前天地。
阴阳眼里的世界太过梦幻绚丽，反而显得不真实，它就像一把双刃剑，既让吴忧找回了光明，也让他游离在虚实之间。
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白色骏马，吴忧明明觉得它们是真实的，可就是抓不到、摸不着。
“师父，你没事儿吧？对着空气乱抓什么？”
换了身黑裙的阿痴匆匆忙忙地飞出洞府，盯着吴忧上下打量，奇怪道：“不像疯了啊？看着挺正常的。来，张嘴，啊——哎呦！”
赏了阿痴一个暴栗，吴忧笑道：“看为师给你变个戏法。”
“戏法？”阿痴捂着脑袋发懵。
吴忧没有解释，手掐驭鬼印，口诵咒言：“神存我生，神思我往，幽冥中来，天庭中去，阳间门开，阴者不虚！”
呼——
清风徐来，拂过湖塘，白色骏马片片显现，唳唳嘶鸣，雀跃欢腾。
阿痴已经看呆了，她木然地走进马群，左摸摸马鬃，右摸摸马背，没一会儿便和白马们玩开了。
见一匹气息强横的白马来到自己面前，吴忧面带笑容，声音温和，“你是马王？”
“是的，主人。”
马王的声音有些空灵，俯下脖颈蹭了蹭吴忧，以示亲近。
入手绵柔，吴忧轻拂马颈，“你们叫白义？都是魂体？”
骏马点了点头，道：“请主人叫我们超光，我们更喜欢这个名字。”
“超光？比光还要快么？”
吴忧默念着这个名字，再问道：“白义又有什么说法？”
“天子八骏，白义行三。超光之名得于速度，排在第六。”马王答道。
“果然是周天子八骏之一。”吴忧了然。
大周皇朝的第五任皇主，名叫姬满，即位后曾乘坐天子战车独闯昆仑仙境，因得西王宫圣母赐下半粒不死药，而名震九州，连同天子战车与拉车的八匹骏马也被传得神乎其神。
据说，天子战车本是流落凡尘的天道道身御驾，乃天道神器，坚不可摧；天子八骏则是八匹天道御马，分别是赤骥、盗骊、白义、逾轮、山子、渠黄、骅骝、绿耳，速度堪比天地之极。
吴忧可不信什么御驾御马之说，他捋着马王的鬃毛，又问道：“那为何不喜行三，偏爱第六呢？”
“毛色天生，无分尊卑，速度后成，可较高低。”
马王回答完，没有等吴忧再问，继续道：“昔年，天子得天降九色神石，触之即一分为九，化作一乘战车与八匹石马，石马额前均嵌有一座界门，这就是天子八骏与天子战车的由来。”
“那么后来呢？”
吴忧想不明白，姬满为何会将宝物遗失在天英州。
马王陷入回忆之色，神情有些痛苦，甩了甩头，失落道：“后面的记忆被抹消了，我只记得天子最后的命令。”
“什么命令？”
“逃！”
“逃？”
吴忧骇然，他知道姬满是天帝七层境强者，能让他说出“逃”而自己逃脱不得，那会是何等恶劣的局面？
回顾大陆史，姬满最后一次现世的时间是新历659年，他随文皇姬昌辗转各大皇朝与大教，商议大事，并于661年返回凤鸣岛，从此再无记录。
“想来和他们要办的大事有关，到底是什么大事竟然如此凶险？”
吴忧沉吟许久，将有关大周皇朝的史书翻遍了也没查到原因，只好搁置一旁，连向马王抛出几个问题，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白义界属于坐骑魂体界门，级别固定，超光被收入界门空间后依然是魂体，再放出来便是实体，数量稳定在一千万，实力为七阶上品，如有损失，次年复生；踏水无痕，日行八十万里，没有攻击力，单体可承受同级别攻击十次，能组成万马防御大阵“白义铁壁”，消耗骑手魂力，抵御跨两境合击。
每匹超光每日能产出白义乳一斤，每斤白义乳可恢复天侯境之下的骑手全部魂力，恢复时间为十息，每日限服三斤，百斤白义乳可炼成一粒白义丹，供天皇境之上武者服用，每粒丹药恢复三成魂力，恢复时间为三息，每日限服三粒。
马王可以与白色石马合体，实力跃升至八阶下品，速度提高到日行百万里。
摸着活了的石马，吴忧收了蝠魔，翻上马背，抓着马鬃，笑着问道：“你们的速度那么快，作战时就不怕撞到自己人？”
“我们只有自由飞行时才会达到极速，整体行进时会减速九成，以配合军阵调度，作战时受战场环境压制，减速九成九，撤离战场后才可恢复极速。”马王答道。
“原来如此。”
吴忧没有经历过真正意义的两军大战，不了解“战场环境”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从之前小规模战斗来看，混沌犬王在进攻时，速度也达不到日行五万里，只有五百里左右，和普通马匹差不多。
“等子云醒来再向他请教。”
吴忧没有多想，放开怀抱，召唤所有超光。
“哎呦！”
刚骑上马背，准备在天上溜一圈的阿痴只觉身下一空，一屁股摔在了地面上。
“哈哈，想骑马的话，为师再给你召一匹出来。”
阳光下，白袍白马的吴忧更加英俊潇洒，看得阿痴犯了痴心，她带着期许飘到近前，楚楚道：“我想和师父同骑。”
“这不合......”
见阿痴垂下了头，感受到她的失望，又想起她为自己流的泪，吴忧的心也软了下来，伸出手，笑道：“来，和为师一起。”
缓缓抬起头，阿痴眼圈一红又将泪水忍了回去，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素手轻举，搭上了那只白皙有力的温柔。
清亮的马嘶声，哒哒的马蹄声，银铃般的欢笑声，是一首诗，是一份情，是鲜衣怒马，是玉女怀春。
多少幻梦假似真，愁肠百转牵红尘。
盼君莫惜眼前路，盼君惜取身后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