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忐忑的心情,鸠摩天在西域与中原边界上最大一座贸易市集外停顿下来。
这里叫水游城。
地如其名,正是一座处处河道小川、满眼小桥连通的水上之城。橡木门楼上一抹银白月牙的标记,宣示着它归属于邀月神教的统治。
这里人潮涌动、摩肩接踵,形形色色的旅者川流不息,鸠摩天又藏了巨剑,虽道服光鲜但毕竟身量未足,混在人群里仍不起眼。
他很快找到了城内最大一间药店,把“红花、白芷、赤芍、冰片”四味药材配齐,也才花了不到十两银子。如果不是冰片稍贵,其他三种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三两。
可遗憾的是这里不卖雪狼毫,而且掌柜的说得确定:
“这东西如果本店没有,你踏遍水游城大小药店,也绝找不到别家会有。”
于是他再次穿街过巷,想找到拍卖行去试试运气。
水游城地处西域与中原各州的通商要地,算得上是门户之城,虽不如景阳皇朝的有嘉城繁花似锦,却也自有袅袅水乡的烟云富贵之气。光商客云集的拍卖场,就有三处。
可大都是倒卖各色专精货物的居多。小到苗疆白药,大到炼器法宝,都有交易。就是这区区雪狼毫一物,一来用途极少,二来流通不易,竟是连跑了两家,都不曾挂单出售。
鸠摩天跑了半天,小脸上尽是汗水,气息也变得粗重起来,才发觉自己因铸剑呕血所留下的内伤,竟有慢慢加重的趋势。
“这是最后一家啦!再没有,我只能纵深西域,自己去猎那雪狼取它的狼毫啦!”
鸠摩天双手撑在膝盖上,猫下腰来喘着粗气,抬头望见的,却是比刚才两家拍卖行都雄伟一倍有余的三层木楼。
“万宝楼。。。这名号不但托大而且俗气,要是再没雪狼毫卖,我可要砸匾闹事啦!”他望着高悬门市之上的鎏金匾额,压抑着跑断腿儿的怒气说道。
快速钻入店内人群之中,他却不曾发现,刚刚站立之处,却踏上一双黑纱金线的小鞋来。它的主人身材不高,却严严实实包裹在一身玄黑斗篷之内,头上还遮着一顶纱幕斗笠。
这人从上到下一身儿黑,别说年龄,就连男女也看不出来。只望着鸠摩天遁去的身影,用自己才能听清的小声幽幽说道:
“自己去猎雪狼?说的别再是那三首犬神吧?臭小子也就十几岁吧?这大话说的!切!——我偏要看看他到底多大本事!”
说着便也钻进人堆里去。
又过不久,大街上气急败坏的跑来几队黑衣男人,像是约好了分头找寻什么,又在这万宝楼前汇合。
“有吗?”
“嗨!——有个P,影子都没见着半个。”
“肯定在这城里没错,找不到不准休息,否则上边怪罪下来,咱们身上‘那个东西’发作起来,大家谁也别活!”
“会不会在这万宝楼里?”
“应该不会。这里人多眼杂,进去也没意思,我们还是去别处找找。。。哎!?等下,那家伙古怪精灵,真在里边也说不定!你——你进去找。记住,这是秦墨雪的地盘,发现了也别闹事,用‘虫笛’传音,叫回大家就好!”
他们嘀嘀咕咕交代完毕,又乌鸦离巢般哄散而去,只留下个身形单薄的,转眼也混进这熙熙攘攘的拍卖行中。
“喂!你们这三楼上是不是有雪狼毫卖?一楼的伙计让我上来,说稀缺物件儿,都在这层交易。”鸠摩天站在迎宾木台前询问。
一个成熟大方的青衣女郎老练的翻阅着手里的牌册,又瞟了一眼衣冠楚楚的少年,倒也不敢轻视。但他只要一件雪狼毫,却让人家提不起兴趣:
“七号厅。那里有卖。全城唯一的货品。起价就要二十两银子。请问这位公子。。。”
鸠摩天知道她的意思,得意的从袖中摸出一枚金锭在那女郎面前一晃。
“金元宝一只,兑银100两。为贵客带路。”说完,她又低头去看货单。
这繁华大城的首席卖场,九州豪客多了去了,女侍也只是客套的称鸠摩天为“贵客”,却也并没对那一锭金子有多感冒。只是看对方前行,才抬起头来多说一句道:
“客人所要之物是个冷门儿,叫价之后应该没人与你竞争,多半二十银就到手了。”
鸠摩天听了心下暗喜,内伤似乎即刻好了一半儿,冲那女侍点头笑笑,才快步走去。
这时,迎宾台上再次出现了那位穿金丝小鞋的黑衣人。
“这位客人,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还是接待鸠摩天的女侍,职业式的礼貌问话。
“要买雪狼毫的那小子进了几号厅?”黑衣人问。
“七号厅。呵呵,无人问津的雪狼毫,今天倒成了抢手货!起卖二十银,您。。。”女郎依然按流程办事。
黑衣人却不答话,直接用手指捏出一张金晃晃的薄片。
“黑苗金简?!原来贵客莅临,快,请里边坐,等下您还有什么吩咐,尽管传唤我。今日敝店新到了些东国的特等胭脂,还有幻天海阁的鱼油水粉,可都是西域南疆不可多得之物呢,呵呵呵!”
却见黑衣人理都不理,便独自去了。
望着那背影消失,前台才有人问道:
“大姐,刚才那黑衣人嗓音很粗,应该是个男人,怎么你要推荐些女儿用物给她?”
“男人?跟我身边儿一年了吧?没个长进!你见过男人会有那水葱一般的手指吗?”
。。。。。。
“雪狼毫一撮儿,起价白银二十两,按规定,拍卖之物通报全行买家,叫价三声无响应,便算成交!”
那拍卖女郎也不看这冷冷清清的七号大厅,只对身后的围栏下喊话。
这里的通声管道可以把叫卖信息传到中央大厅,再由那边的侍者通知所有买家,以免有抢手物资被人“捡漏儿”。
当然,那种事情在这成熟经营的万宝楼里几乎不会发生。七号厅的掌台女侍也只是走个流程罢了。
“三!——”
“二!——”
“嘿嘿,跑了这么久,终于要到手啦!还能给我剩下不少钱呢,不错不错!”
鸠摩天话没说完,就听身后一个沙哑的怪音叫道:
“白银——五十两!”